崇祯三年七月二十六日,下午,楞额礼带着骑兵杀到宣川,一座高耸的棱堡拦在要道上,他在一处高坡上仔细观察,这座棱堡显然不大,周长最多600米,但高度肯定超过4丈,看什么去就有点棘手样子。
横在了宣川要道上的棱堡和义川的几乎一样,稍微周长扩大了一点,金山人偷懒,两处棱堡共用一张施工图,这座堡垒每面城墙的中间,有一段突出的、悬空的弧形马面,四个角上都有一个面积不小,向外突出的小棱堡。因为使用水泥和钢筋原因,四角小棱堡非常夸张的悬空在外看有去有一种狰狞的感觉。还有与义州不同的地方是,四周挖了两丈宽和一丈多深的壕沟。这个城堡正好是卡在皮岛和义川的中间,既可保护了铁山地区的屯田,也可接应皮岛明军在这个方向上随时登陆。楞额礼征战十年,很清楚,从战略上讲,它象颗钉子顶在胸口,必须拔掉。
防守这座棱堡的是沈世魁的3000人,手下装备是一水的金山造,士气空前高涨。这是东江镇有史以来,第一次在步兵装备上碾压后金军队,除了没有给他们提供曲线炮和火箭炮,该给的都给了,李勇是见钱眼开,什么都想卖,赚钱嘛没有下限。沈世魁还自行部署了60门虎蹲炮在城墙上,当然让沈世魁更有信心的是那40门5斤红夷大炮,黑幽幽的钢铁,看上去特有安全感。
楞额礼攻城经验丰富,打城堡和棱堡,熟的很。关键就在,炮灰不能少的,他对着帐外一声大喊:“来人啦!找甲喇额真伊尔根觉过来。”卫兵马上去传令。不久之后,全部骑兵向东南方向的安州搜索而去,见朝鲜人就抓,这年头很不对,大家没事就抓朝鲜人,今年全体朝鲜人肯定犯冲。
楞额礼同时命令所有阿哈连夜打造盾车和云梯,两天后要一鼓作气的拿下这个据点。没了后顾之忧,才能专心对付皮岛。他还派出使者,通知朝鲜小朝廷,为金国大军准备战船,渡海上岛剿灭残余的明军。
两天后,崇祯三年七月二十八日,天刚破晓。楞额礼右翼的军队开始行动,朝鲜人和阿哈被驱赶为前队。他们面色麻木,推着沉重而坚实的楯车缓缓向前。楯车挡在身前,犹如移动的堡垒,一点点向着宣川棱堡前的壕沟靠近。随着楯车的前行,后金步兵随后跟进。后金军攻城的楯车战术,在面对明朝火器时非常有效。楯车可以保护士兵免受火器攻击,使得后金军能够在接近城墙时减少伤亡。例如,在攻打辽阳时,后金军的绵甲兵携楯车进攻,即使面对明军三层枪炮的防御,也能从容列阵前进。
今天让楞额礼有点不爽的是,从大军进入棱堡两里地开始,每分钟有40发炮弹呼啸而来,楯车对以前明军的火器都扛得住,但今天这个炮弹,只要直接命中,立即车毁人亡。其实金山造的5斤红夷大炮最大射程是5里,射击速度能到一分钟两发。沈世魁考虑到,一方面是目标太远炮击精度不够,浪费大,白让金山赚银子,另一方面是他的炮手水平很一般,所以,放近了打,让建奴抵近2里时,才下令开炮。炮弹不断落下,不用鞭子抽,朝鲜人和阿哈就拿出吃奶的劲,但移动速度也就可怜的每小时4里,硬着头皮,在挨了20多轮炮火,100多架楯车,付出被打掉30架以上,上百人死伤后,终于推进到80步的范围。
后金三个牛录的士兵手持弓箭,在楯车的掩护下,开始向棱堡上的守军施射,箭雨如蝗虫般飞向棱堡。而那些朝鲜人和阿哈不顾危险,奋力推动楯车,每一步都扬起尘土,他们要将壕沟填平,好让后金的大军顺利通过。守军在棱堡上紧张地盯着下方,目睹着这紧张的一幕,手中的火铳时刻准备着。由于引入了金山的教官,城墙上的射击,由教官统一指挥,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以前乱放铳的情况,战前很明确,没有号令私自开铳,斩!一时间,战场上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在楯车进入50步后,教官一声:“开火!”,城墙上800火铳手,分三排开始循环排枪射击,这面城墙的20门虎蹲炮也同时开炮。双方你来我往,不断有人倒地,不得不佩服后金的箭术高明,很多明军面门中箭倒地。但相对而言,处于城下的后金士兵更吃亏一些,特别是虎蹲炮的霰弹,杀伤力十足,后金的伤亡更大。朝鲜人和阿哈纷纷从楯车后取出沙袋或木板,拼命填埋壕沟。
不到两刻钟后,楞额礼观察到情况不妙,只靠朝鲜人和阿哈填埋速度太慢。后金士兵只能依靠楯车对射,而对方居高临下优势很明显,长期对峙伤亡在不断加大。他果断下令,第二梯队三个的牛录立即发起进攻,而且人人需肩扛一袋沙包。同时命令第三梯队三个牛录准备,如果一旦填平部分壕沟,立即跟进,争取一鼓而下。
终于集中填平三小段壕沟后,阿哈抬着的云梯已经搭上城墙。后金战场执行力超强,第二梯队三个牛录已经冲进50步以内,弓箭手接替前面已经竭力的人,继续开始向城墙射箭,箭雨再次如蝗虫般飞向棱堡。第一梯队和第二梯队的重步兵身披三层重甲,开始登城。楞额礼紧张的心,开始放松下来,对付明军,只要你扛住了他们的火铳和火炮,一旦上墙近身肉搏,在大金勇士的刀下,他们会快速崩溃。当然,楞额礼还是不放心,下令第三梯队发起进攻,决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
正当后金兵欢呼,有勇士“先登”时,壕沟前响起一阵剧烈的爆炸,沈世魁下令拉发重型地雷,炸得壕沟前后金的士兵人仰马翻,进攻的势头一滞。随着阵阵排枪声响起,一声“败了!”,陷入恐慌的士兵,顿时像潮水一样往后退去。但回跑不到两步,第三梯队的三个牛录已经冲了上来,见着败兵就砍。大家急忙转身,重新向城墙发起进攻。
由于所填的壕沟距离有限,大量的人马挤在沟前,东江镇的士兵通过马面和棱堡形成立体交差火力,不断杀伤城墙下和正在登城的后金兵。终于有人爬上城墙,但是被东江镇的金山造火铳直接装上三棱刺刀后,秒变长矛兵,几把具备破甲能力的刺刀同时捅过来,再猛的勇士,也很快就捅了下城墙,关键是这三棱刺,它很邪门,居然能破三层重甲。
双方很快打了一个时辰,楞额礼看大队人马堵在壕沟前,然后不断有勇士落下城墙,这样打,伤亡实在太大。他没有再犹豫,下令迫鸣金收兵。不由得心中有点后悔,还是急了点,早知道,就多带点蒙古、汉军和朝鲜炮灰来。
当后金留下一堆尸体撤退后,城墙上,东江镇的士兵一起举枪欢呼。今天打得实在太痛快,至少打出1换5的比例,这是明军近来少有的大胜,而且是以少胜多的胜利。今天的攻城战中,建奴方损失不会少于1000人,当然其中又以蒙古人、汉军、朝鲜人和阿哈为主。
楞额礼铁青着脸刚刚回帐,还没坐下休息,灰头土脸的喀克笃礼已经带着人过来,两人一对称敌情,同时心中咯噔一下,这次要坏事,肯定踢铁板上了。如果不能快速拿下宣川,那大军卡在这个位置,就相当被动了。更大的麻烦是,由于对战前估计不足,后金通常是以战养战,大军只带了十天的补给,现在已过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