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不只是高考的压力?”
陶利眨了眨眼睛,愣愣地问道。
“你们当时走访调查排查的范围以外来务工人员为主?”宋馈一边翻看着卷宗,一边问道。
有些问题直接问案件负责人更能加快进度,他们要更了解。
“对,但也不止是外来务工人员,还有社会闲散人员。”
陶利想了下,“我们当时还真查了学校外,不好好上课的小混混。”
他忽然灵光一闪,“怎么?你有新发现?”
宋馈放下手中的卷宗,抬眼看着对面的刑警,“其实,凶手应该是个外表很正常,很普通的人。”
“普通人?”
陶利的设想中,这么暴力的人不说三头六臂也应该看起来十分不好惹,再不济也和那些三三两两、四五成群游荡在街角暗巷的小黄毛差不多。
他怎么都不会想到凶手能是个普通人。
“凶手应该并不醒目,穿着正常,甚至可能穿着校服,案发现场周围学生并不少,所以也不会引起附近商户或者邻居的注意。”
宋馈的语速并不快,但却有一种很冷冽的质感,“他的长相也并不出众,正正经经的,还戴着副眼镜。
“他的家教很严格,单亲家庭的可能性最大,或者父母其中一方不常在家。
“和他一起生活的人控制欲很强,对他也十分严厉,除了学习以外不让他接触其他东西。
“对成绩也十分在意,是那种考了第二名都会被骂得狗血淋头的人。
“从小学开始,可能会因为他的作业的某个字潦草就撕碎他整个本子。
“所以高压之下,他规规矩矩,是老师最放心的那种好学生。
“学习非常好,是典型的学霸,刻苦,努力,认真,聪慧,不惹事,不和任何人发生争执。
“但没有人知道他的内心一直在积压着愤怒和压力。
“在越来越接近高考的日子,家里的束缚也越来越强,终于超过了他所能承受的范围。”
陶利的眼睛越瞪越大,他第一次听到这种侦查思路和方向。
“……那……”他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但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只能看着面前的年轻人。
“所以结合当年17-18岁,附近高中高三男学生,以及我刚刚说的那些条件,作为筛选,差不多就能找出一个或者几个符合条件的嫌疑人。”
但宋馈的表情里却没有高兴的神色,反而闪过几分忧虑,“但就算是找到了凶手,法庭上可不会因为这些就判他是有罪的。”
陶利也沉下了面孔,刚刚起来的兴奋很快就在现实的面前偃旗息鼓。
这样没有实质证据的猜想别说到法庭上了,连检察官那边审核的时候都不可能通过。
但现场已经被技侦掘地三尺了,有用的证据却没有。
甚至都没有采集到凶手的指纹、脚印以及其他生物证据。
就连目击证人都不存在。
所以这件案子,他们一直都没有办法侦破,因为走进了死胡同。
“我想去现场看看。”一片沉默中,宋馈站了起来。
虽然已经过去了三年,但这个案子还没有破,又是在屋子里发生这么凶残的凶杀案,估计也没有人会租住或者购买。
但陶利的表情却让宋馈觉得自己想简单了。
皮肤黝黑的刑警哼笑了一声,有点儿无奈的摇了摇头,“现场已经不可能再找到什么线索了,去年吧,已经是卖的卖了,租出去的又租出去了。
“我们也留不住,房东联合起来跑到市里闹。”
“……”宋馈干干巴巴地问道:“那买房子和租房子的人不知道这些事情么?”
他终究还是没有将凶宅说出口。
陶利微微扬起下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老弟。
“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有人专门购买凶宅,而且新发生凶案的凶宅更紧俏,因为有些做生意的老板觉得这样可以转运。
“再者凶宅的价格比市场价格低,一些来这里打工的年轻夫妻也可以承受。
“不过这种捡漏的房子也不多,多半都是被中介或者知道消息的人收走了。
“重新装修粉刷一下,租出去或者卖出去,都能大赚一笔,利润很可观。”
宋馈目瞪口呆,这和他前世的时社会对凶宅的态度完全不同。
不过,自古也有句话,财帛最是动人心。
“吃饭吧,这都这么晚了。”陶利将已经坨了的方便面桶递过来,“吃完了,就先回去吧,今儿先到这里,这也不是一天就能完成的。”
宋馈有点儿无奈的点了点头,接过面碗。
原本的现场已经不存在了,那就只能从当初的现场图片里找寻蛛丝马迹了。
他的右手拿着筷子,目光落在面前的照片上,左手拇指却习惯性地沿着食指的边缘摩挲起来。
“陶警官,虽然三年前的监控设备还不如现在这么多,但是学校和主要路口的位置应该是有的,我们可以拿三年前的录像备份看看。”
半晌,宋馈咽下最后一口面,拿起纸巾擦嘴的时候慢慢说道。
“你可别叫我陶警官了,有点儿见外了,怎么说我们现在也是有加班的友谊了,我还比你大,你要是不介意,叫我陶哥得了。”
陶利抬手摸了下嘴上的面汤,“当年的监控我们看了很多遍,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而且画面很模糊,也就只能看个大概。”
“陶哥,你说凶手在那边殴打过受害人,并且还割喉的情况下,身上会不会沾上大面积的血迹?”
宋馈将手中的纸巾丢在面桶里,“而一个满身是血的人走在大马路上又怎么可能会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陶利挺直了脊背,眼睛亮了亮,“你的意思是,他行凶前后可能更换了衣服?”
宋馈点了点头。
“但我们在现场并没有发现凶手的衣物——”陶利的声音戛然而止,“凶手带走了自己的衣物?!”
宋馈又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拿着自己和陶利的面桶走向垃圾桶。
“而且为了不让别人注意到自己换了衣服,他很可能穿的是雨衣或者是和自己衣服相近的衣物。
“但不论怎么样,他都要不引人注意的带走它,所以他不可能是抱着它出去,最有可能是拿着包或者不透亮的塑料袋,将血衣装在里面。”
“我现在去查录像!”
陶利也站了起来,被向后快速推开的椅子与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