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本来不用上班的宋馈被陶利的夺命连环call挖起来。
他有点儿愤怒地接起电话,“陶哥——”
“你先别急着起床气,有个事儿你肯定不知道。”
陶利连忙说道。
“?!”宋馈顿了一下,“什么事儿?”
“今儿我来上班时候,听他们说,昨儿晚上,春河市局派去交接秦奋的人在快到重凤镇的时候,出了车祸,大车的司机连轴转,开着车睡着了,结果正好踩着油门直接撞在了市局的车上。
“车上三个警察,当场就没了。
“大车司机现在在医院。”
陶利感觉这难道真是报应?但,不对啊,这有什么报应的。
“……”
宋馈彻底清醒了,沉声问道:“车上有汪擎?”
他昨天连夜查了春河市局的相关信息,但也没找到汪擎和李泽如之间的关联。
不过他们之间如果真的有关联,也肯定是通过第三方,不会直接联系。
汪擎还没有到跟着李泽如的级别。
“……对,还有两个被他直接领导的警员。”
陶利这会儿转过磨儿来了,“你昨天说的不过,就是在说汪支可能遇到危险么?”
“……”
宋馈面不改色,“陶哥,你觉得我能未卜先知或者预测未来么?”
陶利还真认真地想了想,“你——”
“我如果真能未卜先知或者预测未来,我就去摆个摊儿,当神棍去。”
宋馈抢先回答,“第一个先帮你算算,陶哥。”
“别了,我是无神论者。”
陶利敬谢不敏,他沉默了一下,才又说道:“还有一件事,我想你可能也还不知道。”
“你别说,是秦奋出事了。”
听着对方突然沉下去的声音,宋馈感觉太阳穴突突地跳。
“你说对了,秦奋今天凌晨三点多,趁着值班护士去抢救别的房间的病人时,跳楼了。”
陶利的声音很沉,“发现的时候,人已经没了。”
“……”
宋馈有一瞬间静音,“卢哥他们呢?不是派人看着秦奋了么?”
“他们那时候都去查汪支的事情去了,镇上哪有什么交警支队,都被他们兼着,人手本就不足。”
陶利叹了口气,“这真是死案了。”
所有相关涉案人员都死了,查无可查了。
一时间两个人都有些沉默,只能听见细微的电流声。
“行了,也别想太多了。
“我估摸着你也精神了吧,赶紧起床来局里。”
陶利打破了沉默。
“我不是警察,不用打卡,不用7*24小时——”
宋馈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对方打断了,“赵姐带着她的老姐妹,要见你。”
“?!”
宋馈瞬间瞪大眼睛,没转过弯儿来,“找我干嘛?”
“不知道,不过看表情应该不是想给你介绍对象。”
陶利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八成又是找你看病?”
“……”
宋馈无语了,但他想到一件事,“陶哥,你能查到柳队长在查什么案子么?”
“……”
这次轮到陶利无语了,“老弟,哥虽然在长冲还有点儿面儿,但真够不上春河。
“我是真不可能知道柳队长查什么案子。
“这你都不如去问阿铮,他不还有认识人在春河。”
宋馈抿了抿唇,这倒也是。
“对不起,陶哥,是我唐突了。”
他低声说道,语气飞快,“十分钟后,我就能到分局。”
他不再犹豫,挂断电话,翻身下了床,穿上拖鞋走到洗手间的时候,他站在镜子前,凝视着里面的自己。
脑中犹如走马灯,在飞速运转。
这两件案子,不论是重凤——黑成区段的人头案,还是春河的灭门案,到现在为止,所有知情,直接参与进入案子的人都已经没有了。
彻底的死无对证。
如果他不是穿越过来,早在十六年前就认识李泽如,他也很难将这些案子与他关联在一起。
不——甚至就算他了解李泽如,现在也没有证据证明对方和这些案子有关联。
证据被清洗的十分干净。
凭借着以前的了解,和曾经还年轻的李泽如所露出的破绽,宋馈才能去这样推测。
不过没有证据就都是空谈。
现在手段已经这么干净利落的李泽如又怎么可能将把柄拱手送给旁人。
但,宋馈也不是那种知难而退,避重就轻的性格。
他留在长冲肯定没有办法进行侦查,那就只能选择离开。
他忽然想起老师目前在春河,兴许他要联系联系自己的老师了。
如果这一切真的都和李泽如有关,那会不会早在十六年前,中秋那次行动中,他就已经参与其中了。
宋馈忽然笑起来,但那个笑容里有着苦涩、自嘲和愤怒。
怪不得,怪不得那个时候他会问自己为什么在那里。
一切都似乎开始有迹可循。
不——不是似乎有迹可循,是当时的自己不想去相信罢了。
上一世唯一的朋友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会背叛初心,背叛警队。
宋馈伸出手,他看着手掌上清晰的纹路。
也许,这就是他穿越重生的第二个意义。
他不再犹豫,洗漱完毕后,穿好了衣服,走出房间。
离开旅馆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正在笑着说话的陶父陶母。
这般宁静的日常,也许就要结束了。
他转回来,看着笔直小路尽头浅蓝色的天空,迈出了脚步。
同样晴朗的天空下,僻静的别墅内,坐着个穿着黑色马褂,软底鞋的老者。
他神态悠闲的煎着茶,身后还站着两个年轻人。
红泥小炉上烧着水,发出滋滋的声响。
他将一杯泡好的茶推到了对面,看着对方端起来,小抿了一口后,才笑着问道:“怎么样?”
“不错,阿爹的手艺一向非常好,可惜不能经常喝到。”
男人大约四十出头,斜眉入鬓,目若点星,唇角微扬。
即便是对着气势惊人的老者,也能泰然自若。
“想喝你就常来,但从十六年前,你就不怎么来了,可是对老头子我有点儿介意了。”
老者的语气似乎是在抱怨,“泽如,你一直在生气么?”
“怎么会呢,阿爹。”
李泽如面上的态度严肃恭敬,垂下的眼睛却波澜不惊,“那次有漏洞,我怕常来引起怀疑。
“这次都已经处理干净了,不会再有意外。”
“好。”
老者微笑着点了点头,用手中的竹夹夹了一簇茶放到瓷白的茶碗里。
红泥小火炉上的水烧开了,一丛白色的水汽喷出,发出轻微的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