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馈拧好眼药水的瓶盖,坐在旁边揭开盒饭的盖子。
唐谕眨了眨眼睛,等着眼前模糊的感觉退去。
这倒是让他想到自己在唐家那几年,有时候宋馈熬夜办案,他跟在旁边读书,然后会给对方滴眼药水的事情。
气氛有点儿微妙,唐谕选择闭口吃饭。
还没等吃完,唐谕的电话就响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屏幕上的电话号码,是林思远。
“林老师,真不好意思,这么晚了打扰您。”唐谕抢先认错。
“你怎么也客气上了。”林思远清亮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我看了一下你画的,有一处不太对的地方,我改动了一下,等下让晏宁传给你。”
“晏宁也在?老师,你们在查案子?”
唐谕微微皱眉,一般能惊动林思远的就不是什么小案子,“他不是要考试?”
“刚考完就被抓来当壮丁了。”
林思远乐呵呵地看了一眼在查地图的沈晏宁,那张俊美的面孔现在有些憔悴,眼下的乌青很明显,下颌也微微冒出胡茬,这两天连轴转的查案,睡了也就不到两个小时,再好的皮相也架不住这么摧残。
“那我能帮上忙嘛?”唐谕语气诚恳地问道。
“暂时不用,已经锁定凶手了。”林思远微微一笑。
“那老师也要注意休息,你的胃……”
唐谕不太放心,但还没有等他说完,就被打断了。
“你这孩子和晏宁一样,老师我又不是瓷娃娃。”
虽然话里在抱怨,但林思远的语气里却是开心的,“你忙吧,但也要注意休息。
“别只顾着说我。”
“好的,老师。”
唐谕微微一笑,等着对方先挂断电话。
片刻后,他收到信息的提示音响了起来。
唐谕拿起电话,点开弹出在屏幕上方的对话框,是沈晏宁发过来的图片。
他仔细看了一下,和自己所画的对比,发现是鼻翼和唇形被更改过。
让那张原本温婉的面容上平添了一丝英气。
唐谕挪到电脑前,将图片导入到桌面,上传到系统里,开始在失踪人口信息中查询。
宋馈也挪过来,他们一起看着屏幕,希望可以匹配出相关的人。
不过他们没有等到结果,而是等到了陶利。
他的眼睛有些红,显然是在睡觉的途中被吵醒,还带着点儿起床气。
“走,咱们得出现场。”
陶利挠了挠翘起的头发,“在中山街那边。”
唐谕没有说话,直接走向银色的现场勘查箱。
两个人沉默地跟着陶利出门,上了已经停在门口的警车上。
车子启动,红蓝相间的光扫过后座宋馈俊美的面容。
警察到达现场的时候,本就不大的露天广场内挤满了围观的人群。他们三三两两凑在一起,窃窃私语时毫不避讳的举起手机录像,完全不顾已经到场的民警警告。
这里是长冲中心区的中心地带,四周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平时就一直人来人往,喧嚣繁华。
真不知是哪个蠢贼敢在这里作案。
但当他们驱开人群走向里面的时候,拿着手机的陶利挑了挑眉头。
低低说道:“又是标本杀手?”
跟在旁边的宋馈有点儿茫然,“什么标本杀手?”
“……”陶利诧异地看过来,“你居然没听说过这个?”
宋馈无语,他要是知道他会明知故问么?
不过,看对方的反应,这个‘雕塑杀手’很出名?
但他凝神思考了一下,他的记忆中完全没有对此的印象。
陶利歪了歪头,“这个案子从第一起案发开始,已经四年了。
“第一起案子的时候,我还没有加入刑警队,只是从后面的卷宗中知道凶手会把受害人全身的血放干,斩掉双手,做成标本,投放在闹市区。”
刚毅的刑警简短的介绍,“具体的你可以回局里看一下。”
【都是投放在闹市区的话,天眼不应该没有拍到过凶手才对。】
宋馈有些不解,但他没有问出口。
如果能拍到凶手,这么简单破案了,也不至于让陶利的脸色那么难看。
而没有天眼拍到凶手的话,一般来说就是凶手很熟悉各个地方的天眼位置,特意躲避监控,所以才能一次都没有被拍到过,但这种方式的概率几乎为零。
不过,还有一种情况,就是把尸体送到这里并被拍到的人并不是真正的凶手。
可能是收了钱,把伪装过的尸体运过来,而且和委托人没有直接接触过。
但,如果是这种方式,凶手是怎么联系的这些人?而且在后续又能逃过警方的追踪?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机械性的跟着往前走。
走神的情况下没有注意到前面的人停住了,他撞在了那肩线笔挺的后背上。
“嘶……”他往后退了一步,下意识抬手捂住被撞得生疼的鼻子。
唐谕转身,“你没事吧?”
他其实也被撞得很痛。
宋馈摆了摆手,“没事,没事,到现场了?”
“嗯。”唐谕低低地应了一声,放下箱子,从里面拿出橡胶手套、鞋套和口罩,递了一份过来。
宋馈接了过来,熟练的穿戴好,又习惯性地打量了一下周围的情况。
人群似乎围的更多了,也更兴奋了。
他知道人都有猎奇的心理,越是这样的环境就越有兴趣,好像看一眼就能满足自己的窥私欲。
理解归理解,但这种类似坟头蹦迪的事情,他还挺不能接受的。
宋馈收回目光,他跟着唐谕走向被蓝色帐篷围起来的尸体,但没有马上就进去。
这个广场没有挨近主路,而是被两栋高楼夹在中间,中山街主路上的天网只有正对着这面的才能拍到广场外面的行车小路。
但这里的人流并不少,可能会有人看见是谁把尸体移动过来的。
不过看着密密麻麻的人,感觉外围调查的人员工作量不会低。
他撩起蓝色的门帘,走了进去。
刺鼻的防腐剂味道迎面扑来,他捏住鼻子忍住想要打喷嚏的动作。
但下一秒他就愣在了原地。
包装着尸体和椅子的木板已经被移开。
端坐在椅子上的女人很年轻,失去双手的小臂微微抬着。
灰白的面容上嘴角被利器割开,一直延伸到耳廓,微微倾斜的角度让她在闪烁的灯光中里咧开一丝诡异的弧度,仿佛是一个微笑。
那双眼睛正无神地看过来。
宋馈忍不住向前走了两步,缓缓地抬起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