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文若看着对方比之前更透明的身体,郑重的应道。
她的表情严肃,异色的双眸里满是认真。
“小丫头,别对上位者做出这样的表情…”
剑灵见文若如此模样却不知为何笑了起来,稚嫩的脸上染上了陈旧的追忆。
“保护你们,本就是我们的责任!”剑灵笑着伸手轻轻一弹文若的额头,像一个逗弄小孩的长辈。
同样被压制的文若动弹不了,只眨了下眼还想说些什么,就见那剑灵已转身,拔高的魂体一甩袖,清风平地而生,带着她向上飞去。
到嘴的肥肉被放跑了,被压制的魔气触手彻底暴怒,邪异的气息不停挣扎,黑色的雾气不计后果的想要冲破禁制。
就算被清风带着在快速远离,文若亦能看清下方的情况。
随着魔气的反扑,剑灵那本就透明的魂体已经稀薄的快要看不清五官轮廓。
头顶的日光渐渐扩大,明明即将逃出这里,明明已做好了承负这些的准备。
却不知为何,她却一点也无法从那越来越小的身影上移开。
她有些不能理解自己的举动,她与这剑灵并无情分,在无法逃脱的情况下,保全自己算不了作恶。
她也应下了对方的交代,这是一场双方都还算满意的交易,只是留下了诸多遗憾。
文若那平静的心绪将一切的好坏是非都分辨的清清楚楚。
可她依旧目不转睛的看着下面,越靠近日光,被下方世界制约的束缚就越少。
神识不被限制的瞬间,她那庞大的神识顷刻间顺着日光笼罩了整个世界。
她看到下方的剑灵似有所感的仰头,那只余下一点轮廓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她不能理解的笑。
被他压制的魔气亦察觉到了文若神识的存在,变得更加狂躁,终于沸腾的魔气破开了它的防御。
如一柄长枪穿破屏障,跃水而出,直奔文若而去。
但那长枪不过才飞出半个身位,就被剑灵抓住,已经透明的手狠狠一握,那只黑色长枪骤然碎裂,升腾的魔气顷刻间被漂浮的灰烬吞噬打压。
可与此同时,更多的魔气已突围而来,以它为中心如水一样升起,将它彻底包围。
剑灵也不避让,放任它们的靠近,一柄虚幻的剑被他握在手中,在魔气靠近的时候它提剑冲上,冰冷的剑光在黑暗中飞舞。
这是文若从未见过的剑招,与师尊大开大合的澄明剑术不同,它的剑招并不光鲜,甚至带着满满的阴险狠辣。
一招一式皆指命门,可剑意却是极致的刚正。
一剑舞毕,剑灵洒脱的一甩手,它手中那柄剑便划破虚空直接飞向文若。
同时那身形透明的剑灵化州无数细密的光点飘散开来,化作一条庞大汹涌的灰烬河流。
将一切妄图挣扎的魔气都镇压在脚底。
这一切发生的很快,剑灵卷起的清风尚未消失,文若距离出口只余一步之遥。
看见那道奔腾的灰烬河流的瞬间,文若异色的瞳孔猛地一缩。
如果这里的每一片灰烬都是神魂所化,那么能铺满如此庞大的世界究竟需要多少神魂。
文若看着那些形状各异的灰烬河流,恍惚中好像看到了无数身穿破烂甲胄的士兵,驻守边疆。
这是一个囚牢,关着世间罪恶,囚牢中的每一个,都由自愿舍弃一切的人看守。
文若眨了下眼,胸腔中仿佛堵上了一团气,压得她胸闷气短,使不上力。
她的情绪依旧平静,可漂浮在胸腔中的那团气却想让她发出声音,直到那柄残剑撞入她怀中。
一声哀鸣总算被她吼了出来。
她同他们并不相识,她与剑灵并无情分。
可她的声音如泣如泣,悲戚动人。
漂浮的灰烬,在她的哀鸣声中停止了飘荡,那些重叠的虚影只齐齐的望向她,无声无息。
清风不停,将文若连人带剑一同送向了隐匿于日光中的出口。
刺眼的白光消退,脚下是光滑的青石板。
仰头看去,能看到那一轮巨日,以及日轮下悬空的六具漆黑悬棺。
文若将残剑闻道收入储物戒中,异色的双眸熠熠生辉,脸颊上那妖异的花纹随着时间推移逐渐变得暗淡。
到现在为止,那深刻的刻痕已只留下了一层浅淡的红痕,像是被刻意点缀的妆容。
胸腔中悲戚的情绪以一种诡异的速度飞速抽离,又回到灵气充盈的灵域宝塔中。
无需催动,文若干涸的奇经八脉与内腑已开始自行运转吸收周围蓬勃的灵气。
残破的衣摆无风自动,在灵气的环绕下,暗藏于灵根中的若桑枝自行运转。
文若周身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沾染在她身上的尘埃血迹亦纷纷滑落。
那因灵气损耗过大而消失的保护又悄无声息的覆盖了文若全身,将她与世间所有的污秽和不洁隔绝开来。
这些都是文若并未注意到的,她在踩上青石板的瞬间,神识已铺展开来,快速将周围的一切情况收入眼中。
这个空间不大,零碎的用具散乱的摆放着,一按长桌,几个凳子,一方书柜。
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
没有魔气和魔兽,没有异常诡谲。
这里安静的像是被遗忘的角落。
文若又谨慎的以神识探查了这个空间,再确认没发现什么异常后才抬脚向那长桌走去。
桌子是由简陋的木板拼接而成,做工粗糙,上面有几个已干涸的瓷碗。
桌面零散的放着卷边的羊皮纸,只一眼文若就看出羊皮纸上绘制的是地形图。
标注的文字文若看看不懂,但曾参与过仙妖大战的文若知道这是攻防图。
她小心的以法术将桌面上的所有图纸展开,地形虽不同,但都能一眼就看出这是几处不同地方的攻防部署。
除此之外,再没了任何讯息。
存于书柜中的书也不过一些寻常书籍,文若取了翻看,也是由她不认识的文字书写。
转过书柜,内里有一圆形石桌,石桌上摆有一副茶具。
亦无任何特别。
若不是头顶那六具悬棺,和那日轮,文若几乎都要怀疑这就是云纹宗山下村子里的那户人家。
可很显然,这不可能。
这里究竟是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