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厉的女子哭泣声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每个人的神经。油灯的火苗被无形的阴风吹得剧烈摇晃,在墙壁上投下扭曲跳动的巨大黑影,如同群魔乱舞。
“呜……娘……我好冷……好痛啊……呜呜……为什么……丢下我……”
哭声断断续续,夹杂着模糊不清的哀诉,充满了深入骨髓的怨毒和绝望,听得人头皮发麻,心头发冷。
“白……白队……” 小王的声音带着颤抖,下意识地拔出了配枪。老张也脸色煞白,紧紧抱着他的便携式能量检测仪,屏幕上的指针正在疯狂摆动!
白雨妍眼神冰冷,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枪套上。她看向诛星。
诛星盘膝而坐,身姿稳如山岳。他沾血的剑诀手指稳如磐石,指尖萦绕着一丝微弱的金芒,目光如同实质般穿透了那扇破旧的木门,锁定了声音的源头。他缓缓摇头,示意白雨妍不要轻举妄动。
“……阴气聚……怨念凝……非……活物……” 诛星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是……尸傀……借怨念……发声……引魂……”
尸傀?借怨念发声引魂?白雨妍瞬间明白了诛星的忌惮。那西屋里的东西,是在故意引诱他们进去!
哭声陡然变得更加凄厉尖锐!仿佛指甲刮过玻璃!
“砰!砰!砰!”
西屋的木门猛地传来剧烈的撞击声!腐朽的门板簌簌落下灰尘,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疯狂地冲撞着门板!伴随着撞击的,还有指甲用力抓挠木头的刺耳锐响!
“吱嘎——吱嘎——”
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它……它要出来了!” 小王的声音带着哭腔,枪口颤抖着指向木门。
就在这时!
“咳咳咳……” 里间的门被推开,之前那个引他们进来的枯瘦老人拄着拐杖走了出来。他浑浊的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麻木的、死寂的悲哀。他看着剧烈晃动的西屋木门,干裂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发出沙哑的声音:
“……别……别去……那是……我苦命的……囡囡……”
囡囡?他的女儿?
白雨妍心头一震!难道里面是……
“她……三年前……采药……摔下了……断魂崖……” 老人的声音如同破旧的风箱,带着无尽的痛苦,“找回来……就……就成这样了……不人不鬼……白天……睡着……晚上……就哭……就撞门……”
“我们……请过……端公……跳过大神……没用……” 老人浑浊的泪水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流下,“它说……要替身……要活人……陪她……才肯……安息……”
替身?活人陪葬?白雨妍眼神一寒!这哪里是尸傀!分明是成了气候的怨尸!再借亲人的执念和痛苦,滋养自身怨力!
“砰!!!”
一声巨响!西屋那本就腐朽不堪的木门,终于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内部撞开!破碎的木屑四处飞溅!
一股浓烈的、混合着土腥、草药和尸腐的恶臭瞬间弥漫了整个堂屋!
昏暗的光线下,一个身影僵硬地、一步一顿地从破碎的门洞里……“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穿着破烂红嫁衣的年轻女子!皮肤呈现出一种死气沉沉的青灰色,布满紫黑色的尸斑!头发干枯蓬乱,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的下巴和脖颈上,爬满了如同蛛网般的、深紫色的诡异纹路!正是尸斑和……烙印的痕迹!
它的动作极其僵硬,关节仿佛锈死,每一步落下都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的眼睛——透过枯发的缝隙,可以看到一双完全翻白的、没有瞳孔的眼珠!此刻,这双翻白的眼珠,正死死地、带着无尽的怨毒和贪婪,盯住了堂屋里……离它最近的、那个蜷缩在竹椅上的呆滞老妇人!
“娘……囡囡好冷……抱抱囡囡……” 从它撕裂的、露出黑色牙龈的嘴里,发出扭曲变调的、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正是刚才的哭泣声来源!
它僵硬地抬起手臂,青灰色的、指甲乌黑尖利的手爪,直直地抓向竹椅上的老妇人!
“不要!囡囡!那是你娘啊!” 枯瘦老人发出凄厉的嘶喊,想要扑上去阻止,却因悲痛和虚弱踉跄倒地!
“开枪!” 白雨妍厉喝!目标不是要害,而是那抓向老妇人的手臂!
“砰!砰!”
小王的枪法不错,两颗子弹精准地射中了怨尸的手腕!发出沉闷的“噗噗”声!
然而,子弹如同打在坚韧的皮革上,仅仅让那手臂顿了一下,留下两个焦黑的弹孔!乌黑腥臭的液体从弹孔渗出,但抓取的动作丝毫未停!
“物理攻击效果弱!” 老张看着检测仪上爆表的阴气读数,声音发颤!
就在那尖利的尸爪即将触碰到老妇人呆滞的脸庞时!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一声清越的叱咤如同惊雷炸响!诛星的身影不知何时已挡在老妇人身前!他双手结印,指尖金光爆射!一道凝练如实质的金色光盾瞬间在他身前凝聚成形!
“铛——!!!”
尸爪狠狠抓在金光盾上!发出一声金铁交鸣般的巨响!金光剧烈荡漾,但纹丝不动!怨尸如同触电般,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被巨大的反震力震得踉跄后退!
诛星脸色一白,显然强行凝聚金盾对他消耗巨大。但他眼神锐利如刀,剑诀再变,指尖金光化作一道凌厉的丝线,如同活物般缠绕向怨尸的脖颈!目标正是那深紫色的烙印纹路!
“缚!”
金光丝线瞬间收紧!缠绕在怨尸脖颈的烙印处,发出“滋滋”的灼烧声!一股黑烟腾起!
“吼——!!!”
怨尸发出痛苦狂暴的咆哮!泛白的眼珠死死盯住诛星,怨毒几乎化为实质!它身上那深紫色的烙印纹路骤然亮起诡异的紫光!一股更加强大的阴寒怨力爆发开来!缠绕在脖颈的金光丝线剧烈颤抖,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竟有崩断的趋势!
“不好!它在强行激发烙印力量!” 白雨妍看得真切!这怨尸背后,果然有东西在控制!
“小王!打它眼睛!干扰它!” 白雨妍果断下令,同时自己拔枪在手,却没有射击,而是闪电般从战术腰带上取下一个金属小罐——强效浓缩的雄黄朱砂混合喷雾!
“砰!砰!” 小王咬牙再次开枪!子弹射向怨尸翻白的眼珠!
怨尸下意识地抬手格挡!
就是现在!
白雨妍一个箭步上前,手中的喷雾罐对准怨尸大张的、发出咆哮的嘴,狠狠地、连续地按下了喷射按钮!
“嗤——!!!”
一大股浓烈刺鼻的、猩红色的粉末烟雾,如同高压水枪般,瞬间喷了怨尸满头满脸!尤其是灌入了它的口中!
“呃……嗬嗬嗬!!!”
怨尸的咆哮瞬间变成了痛苦的、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嘶鸣!雄黄至阳,朱砂破邪,两者混合的强效粉末对阴煞之物有着极强的克制作用!它脸上的紫色烙印纹路在红雾中剧烈扭曲、黯淡!整个身体如同被泼了浓硫酸,冒出大股大股腥臭的黑烟!动作瞬间变得僵硬而混乱!
缠绕在它脖颈的金光丝线压力骤减!诛星眼中精光爆射!
“破!”
他剑诀猛地向前一引!金光丝线如同锋利的刀刃,狠狠勒入怨尸脖颈的烙印核心!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的脆响!
怨尸脖颈处那最深的紫色烙印猛地碎裂开来!一股粘稠的黑血混合着恶臭的脓液飙射而出!
“嗷——!!!”
怨尸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充满了无尽痛苦和不甘的惨嚎!整个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支撑,猛地僵直,然后如同腐朽的木头般,轰然倒塌在地!身上残留的紫色纹路迅速黯淡消失,泛白的眼珠也失去了所有光泽,彻底化为一具真正的、散发着恶臭的死尸。
堂屋里,只剩下浓烈的雄黄朱砂味、尸臭味,以及众人粗重的喘息声。
油灯的火苗重新稳定下来,昏黄的光线下,枯瘦老人扑在怨尸身上,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哭。竹椅上的老妇人依旧呆滞,仿佛对刚才的生死危机毫无所觉。
诛星缓缓放下手,指尖的金光散去,脸色更加苍白,身体微微晃了一下。
白雨妍收起喷雾罐,走到他身边,低声道:“没事吧?”
诛星摇了摇头,目光却凝重地看向地上那具怨尸脖颈处碎裂的烙印痕迹,以及……那流淌出的、带着细微紫色晶屑的粘稠黑血。
“……烙印核心……已碎……但……” 他沾血的手指虚空一点,一丝微弱的金芒裹挟起一滴尚未凝固的黑血,血滴中,一点比尘埃还要微小的、深紫色的晶体碎屑在金芒中若隐若现。
“……碎片……残留……” 诛星的声音带着彻骨的寒意,“……‘它’……来过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