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启明镇的路上,朱启明的心情如同坐了一趟过山车,忽上忽下。
“休怪本官言之不预!届时国法无情,玉石俱焚!”
这话,是他对着自己四百年前的老祖宗吼出来的。
诛九族?
他朱启明要是真被历史的车轮碾死,第一个被诛的就是他自己这一支!
一想到朱简烆那张惊恐到扭曲的脸,朱启明就一阵阵地蛋疼,外加一点点莫名的心虚和愧疚。
“妈的,老祖宗,我对不住你啊……回头给您多烧点纸,不,多送点实在的!”
看来得在朱简烆新家附近,安排几个绝对可靠的暗桩。
明面上是监视,实际上是保护。
万一真有什么不开眼的蟊贼或者官府的鹰犬摸过去,也能提前预警,或者直接处理掉。
这可是他朱家的根!一丝一毫都马虎不得!
一路疾驰,启明镇那初具规模的轮廓很快出现在眼前。
刚进镇子,朱启明便喝道:“陆文昭,去把李千户、王大力、王翠娥、陈国柱都叫到议事厅!我有要事商议!”
“是!大人!”陆文昭领命而去。
片刻之后,启明镇的议事厅内,核心成员齐聚一堂。
李若链神色凝重,王大力依旧是那副憨直模样,王翠娥则好奇地打量着风尘仆仆的朱启明,陈国柱默默地站在一旁,陆文昭垂手立于朱启明身后。
朱启明开门见山:“诸位,时间紧迫。根据我们从保昌县百户钱彪口中得到的情报,翁源县白牛炉的山贼,将在七日后动手。”
“七日?”李若链眉头紧锁,“大人,白牛炉山高林密,易守难攻,且匪众怕是不下八百之数。我们这点人手,七日之内要将其剿灭,恐怕……”
朱启明摆了摆手:“人手不是问题,关键是名正言顺,以及出其不意。”
他转向李若链:“李千户,你即刻以京城锦衣卫千户的名义,给韶州府锦衣卫发一道白牌。”
“白牌内容就说:据查翁源白牛炉匪乃蓟州白莲余孽南窜,着尔协南雄民团即剿,功成录档。”
李若链眼睛一亮:“大人英明!如此一来,我们便是奉旨剿匪,师出有名!韶州府那边也不敢不配合!”
朱启明点头:“正是。我们的人,就以随你办案的锦衣卫力士身份行动,如此便可跨境剿匪,无人敢阻拦。”
他又看向陆文昭:“文昭,你即刻以锦衣卫的身份,去一趟县城,务必征集到足够我们一百人乘坐的船只,越多越好,明日一早,我们便从水路奔赴翁源江尾镇,打他个措手不及!”
“是!大人!”陆文昭沉声应道。
“基地这边,”朱启明目光扫过陈国柱和王翠娥,“就交给国柱和翠娥镇守。”
“我不去?!”王翠娥一听没自己的份,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凭什么不让我去?我也是梅岭双煞之一!杀过的贼比你见过的都多!”
朱启明看着她气鼓鼓的模样,嘴角微扬,语气放缓带着点哄劝的意味:“翠娥,别急。这老巢是我们安身立命的根本,交给别人我不放心。万一有宵小之徒趁虚而入,非你这‘梅岭双煞’的威名镇不住!看家护院,责任重大。”
王翠娥被他这顶“责任重大”和“威名”的高帽子一戴,心里那股火气消了些,但还是撇撇嘴,嘟囔道:“哼!说得好听!看家护院哪有上阵杀贼痛快!不公平!”
朱启明咳嗽一声,打破了这略显尴尬的气氛:“好了,说正事。白牛炉山贼,号称八百到一千人,听着吓人,实则乌合之众。”
“我们这边,能拉出去打的,满打满算不到两百人。但我只要一百精锐。”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自信的光芒:“一百人,足以踏平白牛炉!”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一百对一千?这……
朱启明微微一笑:“兵贵精而不贵多。我们有这个!”他拍了拍腰间那个鼓鼓囊囊的皮囊,里面是那支小巧却致命的手枪。
当然,他真正的底气,是那二十支AK!
“李千户,你挑选五名原锦衣卫弟兄,以你部曲身份随行。”
“王大力,你从黑风寨那帮降卒里,也挑五十个最悍勇、最听话的,编为一队。”
“陆文昭,你带上那三支‘雷公棍’,关键时刻,给我把场面镇住!”
“是!”三人齐声应道。
朱启明最后看向王翠娥,目光在她因不满而微微撅起的唇上停留了一瞬,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看来不散发一些该死的魅力,是安抚不了这头母老虎的了。
他从帆布袋里极其郑重地取出那支沉甸甸的AK47。
他没有直接递过去,而是向前一步,拉近了与王翠娥的距离,几乎能感受到她因气恼而微微急促的呼吸。
他将枪托轻轻放在她下意识伸出的手掌上,冰凉沉重的金属触感让王翠娥微微一颤。
朱启明的手指并未立刻收回,反而若有若无地在她手背上划过,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热和占有意味。
“翠娥,”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只有两人能听懂的磁性和亲昵,“这支‘九霄雷霆铳’,交给你了。它不仅仅是镇守家业的利器,更是…我们的底牌。”
他刻意加重了“我们的”三个字,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眼睛。
王翠娥只觉得被他手指划过的地方像着了火,脸颊更是烫得厉害。
她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被那沉甸甸的“雷霆铳”和他话语中的分量牢牢定住,只能强作镇定地\"哼\"了一声,眼神却不由自主地躲闪开。
朱启明满意地看着她这副强装凶狠实则心慌意乱的模样:“记住,每一发弹丸都堪比十两黄金!替我…好好守着咱们的家。它的用法精妙,威力巨大,容不得半点差池。”
他顿了顿,目光在她泛红的耳垂上扫过,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蛊惑的意味:“今晚…夜深人静时,你到我房里来。\"
\"这‘九霄雷霆铳’的诸多关窍,特别是如何让它发挥最大的威力……\"
\"我们需要…进一步深入探讨。”
“嗡”的一声,王翠娥只觉得脑子里像炸开了一朵烟花!
“深入探讨”?到他房里?夜深人静?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配上他此刻低沉暧昧的嗓音和近在咫尺的气息,让她瞬间从脖子红到了耳根!心口咚咚狂跳,仿佛揣了只受惊的小鹿。
她张了张嘴,想骂一句“无耻!登徒子!”,可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剩下眼神里又羞又恼又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慌乱光芒,狠狠地剜了朱启明一眼。
那眼神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被戳穿了心事的羞赧。
“你……!”
她最终只憋出一个字,抱着那支冰冷的“雷霆铳”,仿佛抱着一个烫手的山芋,又像是抱着一个沉甸甸的、让她心慌意乱的秘密。
王大力眼珠子瞪得比铜铃还大,看看自家妹子红透的脸蛋和慌乱的眼神,再看看朱启明那副“得逞”的、带着痞气的笑容,一股无名火“噌”地冒了上来!
他猛地向前一步,粗大的手指几乎要指到朱启明鼻子上:“大人!你跟我妹子……你刚才说啥?!啥深入探讨?你你你…你莫不是想占我妹子便宜?!”
李若链和陆文昭两人交换的眼神更加意味深长,嘴角的笑意几乎要藏不住了。
李若链轻咳一声,假装严肃地看向天花板;陆文昭则低下头,肩膀可疑地微微耸动。
陈国柱老实巴交的脸上也露出了惊讶和一丝困惑,他看看王翠娥,又看看朱启明,似乎不太明白怎么突然气氛就变得如此……暧昧难言,只能更加沉默地站在角落,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当晚,朱启明如约在后院等候。
月光如水,洒在寂静的庭院。
王翠娥抱着那支沉甸甸的“九霄雷霆铳”,脚步有些迟疑地走来。
下午那句“深入探讨”还在她脑海里嗡嗡作响,让她脸颊发烫,心绪不宁。她既期待又忐忑,不知朱启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朱启明早已支开旁人。
看到她来,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目光在她泛红的脸上停留片刻,才伸手接过AK47。
“来,时间紧迫,我教你真正的用法。”他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低沉,少了白日的戏谑,多了几分专注,却依然带着一种无形的磁力。
他演示得极其认真:如何快速验枪,如何流畅地装填那沉重的弹匣,如何稳稳上膛,如何拨动保险在“单发”与“连发”间切换。每一个动作都干净利落,透着行家的熟稔。
“看清楚,保险在这里。记住,非紧急情况,只用单发点射,省弹又精准。”他示意王翠娥上前,将枪递还给她,“试试。”
王翠娥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的杂念,依样操作。
但当朱启明走到她身后,伸出手臂帮她调整抵肩姿势时,那股熟悉的温热气息瞬间笼罩了她。
他宽厚的手掌覆在她握枪的手背上,微微用力纠正角度,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肩膀抵实,像这样。后坐力不小,别被它顶飞了。”
这近距离的接触和耳边的低语,比下午的言语撩拨更具冲击力!
王翠娥只觉得被他手掌覆盖的手背滚烫,半边身子都有些发麻,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了。
那句“深入探讨”的含义,此刻仿佛化作了实质的触感。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撕裂了夜的宁静!远处作为靶子的厚实木墩应声炸开一个大洞,木屑纷飞!
巨大的后坐力让早有准备的王翠娥还是晃了晃,肩膀传来清晰的震感。
但这威力带来的震撼瞬间压过了羞涩,她眼睛瞪得溜圆,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兴奋:“天爷!这……这宝贝比轰天雷还猛!”
朱启明看着她兴奋又带着点惊魂未定的侧脸,满意地笑了。
他退开一步,目光却依旧锁在她身上:“威力是够劲,但记住我的话,这东西是最后的底牌。每一颗弹丸都金贵无比,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轻动。”
他顿了顿,语气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郑重,“启明镇,还有镇里的人,就交给你了。有它在手,加上你的震天雷,我才敢放心去平了白牛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