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县令夫妇在上河村外看到村子四周围了高高的石头墙,一路走来,只有这一处村子建了围墙,想必上河村比其他村富裕不少才能建那么高的石头墙,又或者借了周家的光。
谁知进村一看,只有零星一两家是青砖房,其他全是泥坯房,村口还有一家住着破败的茅草屋。
庄县令一行人路过时,那家有个穿着补丁摞补丁衣服的小媳妇正在被婆母带着瘸腿儿子追着混合双打,还有四个浑身脏兮兮的孩子盯着路过的他们上下打量,看他们样子和外面流民没啥差别。
对于裴家每天必有一出的闹剧,村里人已经习惯,就是此刻在庄县令一家外人面前让他们觉得有些丢人。
裴家之所以每天闹一出,是因为郑红梅久等不见裴渊回家,听到他入了周家军不能随意出山回家,还要上战场生死难料不说,以后很可能被朝廷清算,一家子都会遭殃。
而她留在裴家只能守活寡,在裴家干活才有饭吃,吃得还是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糙米粥,不过两三个月她也受不住了。
顶级恋爱脑的她终于清醒过来想要回娘家,自然遭到乔氏反对,她还想着大儿子裴渊不要的话,让郑红梅嫁给小儿子裴卓。
如果是以前,裴卓肯定看不上郑红梅这样的疯女人,自从名声尽毁后他开始破罐子破摔,对于乔氏的提议来者不拒。
和乔氏一起助纣为虐向郑红梅施暴,强迫和她有了肌肤之亲,逼得郑红梅不得不认命嫁给他。
但是婚后她也开始破罐子破摔什么活都不干,于是一家人因为活计问题,每天争吵打闹不断。
村里人刚开始还来看看热闹,后来已经习惯裴家每天来这么一出,都不惜的来看。
“老娼妇,死瘸子,一家子黑心烂肺的东西,活该裴大哥宁愿入伍都不要你们。”
郑红梅被乔氏和裴卓混合双打几次后终于学聪明了,打不过就跑,反正乔氏年纪大了,裴卓又是瘸子追不上她。
要不是被裴卓破了身,娘家明确不认她这个女儿,她又身无分文,否则她也和周梓桐一样早跑了。
“你是什么好东西,还不是脱光了想勾引我家大郎,可惜他看不上你,宁愿躲进深山当兵都不愿意回来娶你,你就是千人骑万人睡的贱人,有本事别回来,要不然非打断你的腿不可。”乔氏追得气喘吁吁,不得不停下来休息。
裴卓早已停了下来,因为他看到了周梓桃,此刻的她一左一右有两个衣着不凡年轻俊美的男子陪同,一个如高山明月般清冷无尘,一个如日月丽天般雍容华贵。
他们不仅没有盖过周梓桃容貌,反而衬得她越发娇艳动人。
三人行走在一起竟显得十分的和谐。
裴卓却觉得这一幕相当的刺眼,但是他知道如今的周梓桃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军队,成了大将军,早已一飞冲天,哪怕是四肢健全时的他可能都不会被周梓桃看在眼里,可他还是不甘心,如今看到这一幕又嫉又妒,但也只能在心里无能狂怒。
“贵村风气挺……彪悍的。”
庄县令还是头一次看到儿媳当街骂婆婆丈夫的,那婆婆嘴也不饶人,当街撕打大骂儿媳,比她媳妇骂得还难听,村里人竟然没人出来劝架看热闹,当真稀奇。
“他家是才逃荒来没几年的外来户。”宋村长坚决不承认这一家是他们上河村本地村民。
好在只有裴家那一家子是奇葩,其他人家虽过日子偶有吵闹,却不会天天当街大吵大闹。
庄县令还是觉得上河村与他想象中的村子一点都不一样。
就连如今养了将近五千兵士的周家的房子也是泥坯房,唯一好一点的大概是比村里人家多一进院,房子也比较多,院子里经常走动的地方铺了平整的石板。
周老太带他们进入前院堂屋落座,大儿媳王秋霞在谷里管理一群绣娘给将士们缝补做衣活计,见的人多了已经不会再向以前那么内向胆小,她主动上前给每人跟前放了一杯刚沏好的茶。
庄县令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就这一口竟让他惊讶睁大眼睛,竟然是雀舌茶。
他低头去看杯子里漂浮的茶叶,看茶叶和茶汤应是今年才下来的湄潭雀舌,只有那些王公贵族和世家们才有能力喝到。
庄县令曾有幸在十几年前考中进士时,在琼林宴上喝过一回。
然后一直念念不忘到今天,没想到在一个农家里喝到了此茶。
更想不到是周家竟然舍得拿出来待客,还给那些村长族老都一人一杯,那些大老粗端起来如牛饮般喝了一大口,看得庄县令心疼不已,只暗道给这些人喝当真是浪费了好茶。
看来周家比他想象中要有本事,庄县令收了心底隐藏的那点对女子的轻视,然后又细细浅尝一口这才不舍得放下茶杯开始说正事。
庄县令无论如何也不会知道他可望而不可得的一口可值千金的湄潭雀舌茶,周梓桃空间足有两大箱,每个箱子里有六陶罐,每个陶罐里有两斤。
那些茶叶陶罐底都有一个贡字。
应该是进献给大济朝皇宫的贡茶,只不过运气不好被熊铁山劫了,不仅如此,他的宝库里还有好多绫罗绸缎和精美瓷器等等都是贡品,那些运送贡品的官兵估计都被熊铁山送去见阎王了。
庄县令:“这不才听小儿说起周姑娘救过他,我和夫人急忙连夜备礼前来感谢。”
庄夫人也用手帕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不凡哪都好,就是在外面遇到什么事喜欢报喜不报忧,出了这么大的事他都没给家里说过,他父亲把周姑娘打下黑风寨的事说给他听,这孩子才终于不做锯嘴葫芦说出周姑娘于他有救命之恩的事。”
周梓桃淡淡瞥了一眼庄不凡,庄不凡面红耳赤,心虚地低下头。
父亲怎么可能会在意一个农女的救命之恩,还不是看周家发迹了才贴上来。
庄不凡虽不学无术,但并不傻,这会儿他终于猜测出父女的用意。
不仅没觉得的心喜,反而十分难堪。
在父母眼里,他和妹妹都是他们往上爬的工具人罢了。
心里既悲哀又羞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