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瑶的光脑在凌晨三点十七分震动时，许殇正用锁链替她压着刚拟好的庆典流程表。
\"第三星区分部的防御系统升级方案通过了？\"她揉着发涩的眼睛抬头，却见许殇金瞳里映着光脑屏幕上的加密信息——阿强旧部在黑市拍卖会上兜售\"猎人联盟弱点分析图\"。
\"办庆典。\"戴瑶突然说，指尖重重按在流程表上的\"联盟凝聚力\"一栏，\"他们越急着找漏洞，我们越要把联盟的根基扎进每个猎人的骨头里。\"
许殇的锁链轻轻缠上她后颈，带着地府特有的凉意在她发烫的皮肤上摩挲：\"需要我调十队阴兵守外围？\"
\"用你的方式。\"戴瑶反手握住锁链，探测仪在掌心亮起幽蓝荧光，\"让猎人们知道，联盟的安全不是靠鬼域手段，是......\"她望着窗外渐亮的星幕，\"是我们自己人。\"
庆典当天的晨光里，戴瑶站在联盟总部的穹顶下，望着会场里攒动的人头突然有些恍惚。
三个月前这里还堆满废弃的星图残卷，现在每排座位都坐得满满当当，连悬浮旁听席都飘着几十个全息投影。
\"瑶姐！\"台下传来脆生生的喊，是那个用泥巴捏探测仪的小娃娃，此刻他胸前别着联盟新制的青铜徽章，正举着用荧光草编的\"戴瑶加油\"牌子晃悠。
戴瑶刚弯起嘴角，就看见第一排的阿伯把茶盏重重一放——老猎人灰白的眉毛拧成结，正用指节敲着腿上的旧星图，那是他当年闯\"碎星海\"时用的宝贝。
\"各位。\"戴瑶握住话筒，探测仪在腕间微微发烫，像在给她数心跳。
全息屏应声亮起，第一张投影是三年前的她：蹲在黑市角落，怀里抱着半块失灵的探测仪，头发沾着星舰残骸的焦味。\"三年前我在黑市修探测仪，老板说'猎人都是独行狼，抱团？
等着被分尸吧'。\"她指尖轻点，画面切换成联盟分部的实时监控——第二星区的猎人正共享星图，第七星区的新手在前辈指导下拆解遗迹机关。\"但现在，\"她望向阿伯的方向，\"有七十六位元老主动开放了私人星图库，有三百一十七个新手猎人在导师制下完成首单任务。\"
台下响起零星掌声，阿伯的茶盏又动了动。
戴瑶知道火候到了，调出联盟收益对比图：\"上个月，加入联盟的猎人平均收益比独行时高42%，遭遇陷阱的概率降低68%。\"她的声音突然放轻，\"因为我们不再是一个人踩进未知的遗迹，而是......\"
\"而是背后有整个联盟！\"小娃娃突然站起来喊，荧光草牌子在他头顶晃成绿色的小太阳。
会场先是一静，接着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掌声。
阿伯的茶盏\"当啷\"掉在桌上，他慌忙去捡，却被邻座的年轻猎人抢先捧起，塞回他手里时，掌心里多了枚联盟徽章。
许殇站在舞台侧后方，锁链无声漫过地面。
他能听见三百米外通风管道里的细微异响，能闻到二楼贵宾席第三排座位下残留的硫磺味——那是阿强手下常用的火药原料。
但此刻他的目光全锁在戴瑶身上：她说话时会不自觉舔嘴唇，讲到关键数据时指尖会轻轻敲话筒，这些小习惯比地府千年不变的冥河更让他安心。
\"接下来，由我的搭档。\"戴瑶侧过身，朝许殇伸出手。
锁链突然化作金红流光，在众目睽睽下缠上戴瑶手腕，将她轻轻拉到身侧。
许殇的金瞳在全息灯光里泛起涟漪，他抬手时，空气里响起细碎的裂帛声——那是被封印的战神之力在挣脱桎梏，却又恰到好处地控制着，只在舞台上方凝成一朵金色的火焰莲。
\"联盟的安全。\"他的声音像淬过冥河的玄铁，\"由我守护。\"
会场霎时安静，连悬浮旁听席的全息投影都忘了闪烁。
直到小娃娃突然尖叫：\"看！
火焰莲里有星图！\"众人这才发现，金色花瓣间流转的竟是各个高危遗迹的三维模型，连最隐蔽的机关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阿文——那个总板着脸审查联盟的政府官员——悄悄摸出光脑，对着空中的模型狂拍，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像新充能的能源石。
戴瑶望着台下发亮的眼睛，突然想起今早许殇说的那句话：\"他们眼里的光，比地府的鬼火亮多了。\"现在她终于懂了——这些光不是来自宝藏，是来自\"我们\"这个词。
庆典进行到后半段时，戴瑶的探测仪突然在腕间发烫。
她借口去后台调试设备，刚拐过走廊就被许殇的锁链卷进怀里。
\"东南方向，通风管道。\"他的呼吸扫过她耳尖，\"有三个人类，带着改装过的电磁干扰器，还有......\"金瞳里闪过暗红，\"一把能穿透联盟防御网的粒子枪。\"
戴瑶反手按住他胸口，探测仪的荧光与他的金焰在两人掌心交织：\"按原计划，先让他们靠近。\"她抬头时眼里闪着猎宝人特有的锐光，\"我们要抓的，可不止三条小鱼。\"
当戴瑶重新回到舞台时，许殇正站在阴影里调整锁链的角度。
他望着戴瑶接过小娃娃送的荧光草，望着阿伯终于把旧星图放进联盟共享箱，望着阿文对着光脑点头——那是给安全部门发确认信号的动作。
而在会场东南方的通风管道里，三个穿着清洁工制服的男人正将粒子枪对准舞台。
为首的那个摸出光脑，刚要发送\"目标锁定\"的消息，就看见屏幕突然黑了——上面跳出一行血红色的字：
\"欢迎来到联盟的猎场。\"
通风管道里的粒子枪扳机刚要扣下，许殇的锁链已如活物般穿透金属管壁。
三个男人甚至没看清攻击从何而来，手腕便被烫得发红的金链缠住，粒子枪\"当啷\"坠地时，他们听见头顶传来戴瑶清泠的声音：\"各位是来参加庆典的？
怎么躲在管道里吃灰？\"
为首的男人抬头，正撞进戴瑶似笑非笑的眼。
她倚在通风口边缘，腕间探测仪的蓝光映得皮肤透亮，身后是庆典现场的喧哗，像层温柔的茧将他们的狼狈裹住。\"说。\"许殇的锁链骤然收紧，男人痛得额头冒冷汗，\"是...是阿强老大说，只要搅了今天的场子，就给我们每人十箱星钻。\"
戴瑶的探测仪突然在掌心发烫——不是感应到宝物，是感应到男人后颈贴着的微型光脑芯片。
她蹲下身，指甲轻轻一挑，芯片弹进掌心：\"还藏着后手？\"芯片投影展开的瞬间，许殇的金瞳泛起血色——那是阿强与星际武器商的交易记录，最后一条消息是：\"若破坏失败，启动备用方案。\"
\"备用方案？\"戴瑶重复，指尖敲了敲男人膝盖，\"你老大在会场里埋了什么？\"
男人喉结动了动，突然暴起撞向管道壁。
许殇的锁链早一步缠住他脚踝，将人倒吊起来：\"地府的刑讯，你想试试？\"男人望着许殇身后若隐若现的冥河虚影，终于崩溃：\"在...在主舞台的能量核心！
他说那是联盟的命脉，炸了就能让所有分部瘫痪！\"
戴瑶猛地直起身，探测仪的蓝光几乎要灼伤掌心。
她转身时带起一阵风，发尾扫过许殇的手背：\"去主舞台！\"
主会场上，小娃娃正举着荧光草牌子追着阿伯跑。
老猎人手里攥着联盟徽章，脸上的皱纹被笑容撑得舒展：\"小崽子慢点，爷爷这把老骨头可追不上！\"阿文站在全息屏前，还在研究许殇展示的遗迹模型，光脑里已经拟好给联盟的安全特批文件。
直到警报声撕裂空气。
\"全体注意！
主舞台能量核心检测到异常波动！\"联盟智能管家的电子音让全场瞬间安静。
戴瑶从后台冲出时，看见许殇的锁链正化作金红屏障，将舞台中央直径两米的能量核心团团护住——核心表面的防护层正渗出幽绿液体，那是能腐蚀星际合金的\"星蚀酸\"。
\"谁带了中和剂？\"戴瑶扯开领口的通讯器，\"三秒内送过来！\"
\"在这！\"阿伯突然挤开人群，手里举着个锈迹斑斑的金属罐，\"当年闯'酸雾星'时剩的，本想留着当纪念品...\"他布满老茧的手把罐子塞进戴瑶掌心，目光扫过许殇的屏障，\"这破东西要是炸了，我新收的徒弟可没地方学拆解机关了。\"
戴瑶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拧开中和剂的瞬间，探测仪突然在腕间发出蜂鸣——酸液里混着细微的星尘，那是只有顶级遗迹猎人才认得的\"时空锚\"，一旦爆炸，不仅核心会毁，连周围三公里的空间都会被锁死。
\"许殇，扩大屏障范围！\"她将中和剂泼向核心的同时大喊，\"他们要锁死现场抓人！\"
金红锁链应声暴涨，如巨网般罩住整个会场。
三秒后，\"轰\"的一声巨响，能量核心炸开的绿光被屏障撞得粉碎，几缕漏网的酸雾刚碰到阿伯的旧星图，便被小娃娃举着的荧光草挡住——那株草竟泛起奇异的金光，将酸雾吸收得干干净净。
\"这草...\"戴瑶瞳孔微缩。
\"是瑶姐给我的！\"小娃娃仰起脸，\"上次我捏探测仪，你说'草里藏着星芒，比金属更有灵性'！\"
会场里突然响起掌声。
起初是零星的，接着阿文带头鼓掌，阿伯抹了把眼角，年轻猎人们吹起口哨。
那三个被锁链捆成粽子的男人被押上台时，掌声已经震得穹顶的星灯直晃。
\"阿强的势力，该清算了。\"许殇的锁链缠紧男人的手腕，金瞳里的血色褪成温柔的琥珀色，\"但今天...该庆祝。\"
庆典结束时，星幕已换上深紫色的晚装。
阿文捧着光脑走过来，镜片上还沾着没擦干净的酸雾痕迹：\"联盟通过所有审查，明天就能拿到星际安全认证。\"他顿了顿，朝戴瑶伸出手，\"是我之前偏见了——真正的力量，从来不是独行。\"
戴瑶握住他的手，转头看向许殇。
他正蹲在小娃娃身边，用锁链变戏法似的变出朵火焰莲，花瓣上还托着颗荧光草种子。
阿伯凑过去看，两人头挨头的影子被星灯拉得很长，像两株并肩生长的老松。
\"明天去分部看看？\"许殇走过来，锁链悄悄缠上她小指，\"第七星区的新手说，他们拆了个古遗迹的机关，想请你鉴定宝物。\"
\"好。\"戴瑶望着会场里收拾桌椅的猎人们，他们互相帮着搬箱子，把没吃完的庆典糕点分给清洁机器人，\"但今晚...\"她的探测仪突然在掌心轻轻发烫，不是感应到宝物，是感应到许殇袖中藏着的半块玉牌——那是今早她在后台发现的，刻着\"冥府\"二字的残片。
许殇顺着她的目光低头，金瞳里闪过一丝无奈：\"是清理会场时在舞台暗格里找到的。\"他将玉牌放在她掌心，\"上面的气息...像当年背叛我的那些人。\"
戴瑶捏紧玉牌，指尖触到边缘的裂痕。
夜风从穹顶缝隙吹进来，带着星尘的凉，却吹不冷她掌心跳动的温度。
她望着许殇眼底未褪尽的血色，突然笑了：\"正好——我们新联盟，最擅长的就是，把敌人的阴谋，变成自己的台阶。\"
回到住处时，星钟已经指向凌晨两点。
许殇的锁链自动解开，化作金红流光绕着客厅的星图转。
戴瑶瘫在悬浮椅上，探测仪还搁在茶几上，屏幕亮着幽蓝的光——那是她刚才偷偷扫描玉牌的结果：残片里锁着段模糊的影像，能勉强认出是座宫殿，殿门上刻着\"轮回\"二字。
\"在想什么？\"许殇端着热可可走过来，锁链缠上她发梢，替她把翘起的碎发别到耳后。
\"在想...\"戴瑶接过杯子，望着他金瞳里自己的倒影，\"明天要给小娃娃买十盆荧光草，再让阿伯教他认星图。\"她顿了顿，指尖轻轻碰了碰他手背，\"也在想，那玉牌里的宫殿，会不会藏着解开你过去的钥匙。\"
许殇的手指突然收紧，可可杯上腾起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表情。
但戴瑶能感觉到，他的锁链正更紧地绕着她手腕——不是束缚，是守护。
窗外，星幕深处有颗暗星突然明了一瞬，像谁在黑暗里眨了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