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哭了多久,哭到最后,嗓子都哑了,只剩下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噎。
余清歌的力气,像是被这场宣泄彻底抽干,整个人都软在了季宴修的怀里。
她终于停了下来。
卧室里,一时间安静得,只剩下两人交错的,轻微的呼吸声。
季宴修依旧保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一动不动,任由她像只考拉一样挂在自己身上。
他那件皱巴巴的,沾满了灰尘与泪痕的黑色大衣,此刻看起来,狼狈到了极点。
这副模样,要是被他那些粉丝看到,恐怕会引发一场八级地震。
余清歌把脸,还埋在他的胸口,贪婪地,呼吸着那股熟悉的,让她心安的干净气息。
她动了动。
季宴修的身体,立刻紧绷了起来。
“别动。”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夜未眠的疲惫,“让我再抱一会儿。”
余清歌听话地,没有再动。
她能感觉到,他环着她的手臂,那看似轻柔的力道下,隐藏着一丝,后怕的剧烈颤抖。
余清歌的心猛的颤了一下,酸涩,又柔软。
过了许久,季宴修才缓缓地,松开了她。
他扶着她的肩膀,动作轻柔。他的视线,仔仔细细地,描摹着她的脸。
季宴修的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他眼底,翻涌着太多复杂的情绪。
他伸出手,指腹极其轻柔地,碰了碰她的眼角,替她擦了擦残留的泪水。
“还难受吗?”他温柔的轻声询问。
余清歌看着他眼下那片浓重的青黑,还有那双布满了红血丝的双眼,摇了摇头。
她的嗓子又干又疼,发出的声音很难听。“不难受了。”
季宴修没说什么,只是站起身。“你等我一下。”
他转身走出卧室,很快,他端着一杯温水走了回来。
他将水杯递到她面前。
余清歌接过来,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一直暖到心底。
她小口小口地,喝着水。而季宴修,就那么安静地,站在床边看着她。
那目光,专注又执着,眼里都是她。
余清歌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她喝完水,将杯子放在床头柜上。
“你……”她想让他去休息,他看起来,比她还要虚弱。
可她才刚说出一个字,就被他打断了。
“饿不饿?”季宴修看着她,忽然问。
“我去做点吃的。”说完,也不等她回答,就转身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余清歌看着他那挺拔,却又透着一丝萧索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她掀开被子,下了床。
跟着他,走到了厨房门口。
厨房里,季宴修穿着围裙给她做饭,画面温馨又美好。
余清歌的眼眶,又是一热。
她靠在门框上,就那么安静地,看着他。
这一刻的安宁与温暖,真实到让她觉得像是在做梦。
就在这时,一阵突兀的,刺耳的手机铃声,划破了这份宁静。
铃声,是从她那件,被随意扔在沙发上的卫衣口袋里传出来的。
季宴修的动作,猛地一顿。
他转过身,看向沙发上那个正在疯狂震动的手机,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其明显的警惕与排斥。
余清歌的心,也跟着,猛地提了起来。
是季宴礼吗?这个念头,让她刚刚回暖的四肢,又开始,一点一点地,变得冰冷。
她深吸一口气,走过去,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屏幕上跳动着的,是“王姐”两个字。
不是季宴礼。
余清歌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气。
她划开接听键。
“喂,清歌?我的天,你总算接电话了!你跑哪儿去了?我打你电话打了一晚上,都快要报警了!”王姐那标志性的,连珠炮似的嗓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带着浓浓的焦急。
余清歌捏着手机,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说她被人囚禁了?然后靠着地府黑科技,瞬移跑路了?
王姐大概会以为她拍戏拍疯了,直接把她送去精神病院。
“我……我没事,王姐。”她的声音,依旧沙哑,“就是有点不舒服,手机静音了,没听到。”
电话那头的周姐,显然也没信,但她没有追问。“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现在在哪儿?身体要不要紧?”
“我没事,在家。”
“那就好。”王姐松了口气的,声音清晰地传来,“正好,我这儿有个活儿,你肯定感兴趣。”
“是个综艺,S台的重点项目,叫《巧手匠心》。”
“请的都是业内有名的非遗传承人,带着几个艺人,一起体验传统手工艺的魅力,直播加录播的形式,热度肯定爆。”
“最重要的是,第一期的主题,就是扎染。”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起了【幽冥通】上,那个名为“匠心传承”的支线任务。
“……制作方那边,点名要你。说你之前直播的时候,怼人虽然凶,但专业知识过硬,很有反差感。”
王姐的声音,还在继续。“怎么样?接不接?这可是个露脸的好机会,能帮你洗掉不少黑粉,还能立个文化人人设。”
余清歌的呼吸,微微急促了起来。
她当然要去。
季宴礼就像一张巨大的,无形的网,笼罩在她的头顶。她想要挣脱这张网,就必须,让自己变得更强大。
而强大,需要功德。这个任务,她必须完成。
“我接。”余清歌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用那沙哑的嗓音,斩钉截铁地回答。
“好嘞!”王姐的语气,瞬间变得轻快起来,“我这就去跟那边对接,合同和流程,晚点发你邮箱。”
“你好好休息,养足精神,下周就要进组了。”
挂掉电话。
余清歌握着手机,站在客厅中央,久久没有动。
季宴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他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深邃的眼眸,静静地,看着她。
“我要去参加一个综艺。”余清歌转过身,迎上他的视线。
季宴修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川字。“不行。”他几乎是脱口而出,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决。
“外面太危险了。”
“季宴礼他……”
“我知道。”余清歌打断了他。
她看着他,那双刚刚哭过的,红肿的眼里,此刻,却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清明与坚定。“季宴修,我不能一直躲着。”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那样,跟在那个公寓里,又有什么区别?”
是啊。
如果他也用“保护”的名义,将她困在这里,那他和那个疯子,又有什么区别。
季宴修的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反驳的声音。
许久,他终于点了点头。
“好。”一个字,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但是,我必须陪着你。”他的语气依旧固执。
“用什么身份?”余清歌笑着问他。
“你是顶流影帝,总不能去当我的助理吧?”
季宴修被她噎了一下。
他看着她眼底,那抹一闪而过,熟悉狡黠的目光。
他知道,那个怼天怼地,鲜活又热烈的余清歌,正在一点一点地回来。
这个认知,让他心底所有的担忧与不安,都化作了无法言说的温柔和纵容。
他忽然,笑了。那笑容很浅,却融化了整个冬天的冰雪。
“谁说不行?”
“我不仅能当你的助理,还能当你的保镖,司机,兼职……暖床。”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极轻,还带着一点娇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