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带着凉意吹过游乐园。
谢淮野急匆匆跑过来,一把抓住宴宁的手。
他的手指冰凉,眼神里全是担忧。
“姐姐!”
他声音有点急,“你脸色好白,是不是不舒服?我们别逛了,回去吧?”
宴宁看着他紧张的样子。
心尖像被羽毛抚摸了一下。
她压下心底翻涌的复杂情绪。
对谢淮野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反手捏了捏他的手指:
“姐姐没事,就是有点累了,天确实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她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报了医院VIp套房的地址。
车子平稳行驶在夜色里。
城市的霓虹透过车窗。
在两人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车内的安静很快被谢淮野均匀的呼吸声打破。
他实在太累了。
头一歪,不知不觉就枕在了宴宁的腿上睡着了。
即使在睡梦中。
他的手也依然固执地握着宴宁的手。
掌心温热。
传递着一种全然的依赖。
宴宁低头看着他毫无防备的睡颜。
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
这个姿势太过亲密。
此刻的谢淮野纯净懵懂,让她心生怜爱。
可她的心却像被撕扯着。
眼前的人是谢淮野。
但又不是那个她熟悉的,强大又带着点疏离感的谢淮野。
她无比渴望那个目光深邃,能独当一面的男人快点回来。
回到她身边。
可同时。
一个尖锐的问题又钻进她心里:
等他回来了,恢复了记忆,他会怎么看待这段时光?
怎么看待这个牵她手,甚至枕着她腿睡着的弟弟谢淮野?
他会觉得尴尬吗?会觉得……
是她趁人之危吗?
这份忧思沉甸甸地压在心口。
直到出租车在医院门口停下。
两人一起回到套房的楼层。
走廊安静得只剩下他们的脚步声。
宴宁把睡眼惺忪的谢淮野送回他的房间。
就在她帮他掖好被角。
准备轻轻带上门离开时。
一只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抓住了她的手腕。
谢淮野半睁着大眼睛。
声音带着一丝委屈,嘟囔道:“姐姐……”
他顿了顿,似乎鼓起勇气,“今晚……不一起睡了吗?我一个人害怕。”
他清澈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
显得格外无辜和懵懂。
宴宁的心猛地一跳。
手腕处被他触碰的皮肤瞬间变得灼热。
她记得成年谢淮野的眼神。
深邃冷静,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笃定。
偶尔掠过她时,会让她心跳加速。
眼前少年纯净的依赖。
与记忆中那令人心悸的苏感重叠,又分离。
让她心乱如麻。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那份悸动。
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温和:
“傻小野,这边很安静,没人打呼噜吵你了。安心睡吧,姐姐就在隔壁房间。”
“一墙之隔,有事喊我,我立刻就能听到。”
她轻轻抽回手。
指尖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
谢淮野虽然有些失落。
但还是乖巧地点点头,声音闷闷的:
“那……好吧,姐姐晚安,我会想你的,明天见姐姐。”
“晚安。”
宴宁替他关好门。
背靠在冰凉的门板上,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回到自己简洁的房间。
宴宁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今天忙了一天,又是照顾谢淮野,又是陪谢淮野玩,还要和医生不时汇报他的恢复情况。
不得不说,谢淮野的精力是真的好。
一会要玩这个,一会要玩那个,她真的有点分身乏术了。
难道这就是带小孩的烦恼?
宴宁走到厕所,准备洗漱。
这时。
“叮铃铃……叮铃铃……”
一阵急促的风铃声毫无预兆地响起。
宴宁浑身汗毛瞬间倒竖。
这风铃是她特意挂在房间的警示器。
对阴邪之气极其敏感!
“不好!谢淮野有危险!”
她眼神一凛。
所有的疲惫瞬间消失无踪。
她猛地转身,没有丝毫犹豫。
一把拉开房门。
几步就冲到了谢淮野的房门前。
门被她用力推开。
眼前的景象让她瞳孔骤缩。
只见一个模糊的东西正飘在谢淮野的床边!
它穿着破烂不堪的护士服。
身体像是被泡烂的木头。
皮肤呈现出诡异的青灰色,布满尸斑。
最可怖的是它的脸。
五官模糊不清。
只有一张裂到耳根的大嘴。
正对着床上沉睡的谢淮野。
不断淌下粘稠的黑色涎水!
贪婪的眼睛死死盯着谢淮野。
仿佛在欣赏一道即将到嘴的珍馐美味!
“果然!”
宴宁冷笑了一声。
谢淮野现在记忆缺失,阳气衰弱。
医院本就是阴气极重之地。
对这类邪祟有着天然的吸引力。
她料到会有东西被吸引过来,但没想到这么快!
才第一晚,就来了这么个恶心的东西!
“找死!”
宴宁眼神冰冷锐利。
她的右手闪电般探入衣袋。
指间瞬间夹住一张明黄色的符箓。
没有丝毫停顿。
宴宁手腕猛地一抖,灌注灵力,口中低喝一声:
“敕!”
符箓像道金光,狠狠砸中女鬼!
“轰!”一声闷响。
恶心的护士鬼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全。
就在刺眼的金光中扭曲、烧焦。
化作一股腥臭黑烟。
很快就彻底消失了。
房间里那股阴冷劲儿一下子没了。
宴宁松了口气,快步走到床边。
谢淮野睡得正沉。
对刚才的凶险一无所知。
他微微皱着眉,像个不安的孩子。
宴宁弯下腰,动作轻得像怕碰碎羽毛。
她小心翼翼地给他掖好被角,把被子拉到下巴。
就在她的指尖要离开他脸颊时。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
从被子里伸了出来,快抓住了宴宁的手腕。
力道很紧。
“别走。”
一个熟悉的低沉的声线响了起来。
宴宁浑身一僵,血液都冲到了头顶!
这感觉……完全不同了!
她低头看去。
还是那张俊脸,但那股少年般的纯净懵懂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内敛。
甚至有点疲惫的成熟气息。
他依旧闭着眼,眉头微蹙。
但那紧抿的唇线…分明是成年谢淮野才有的冷硬轮廓。
宴宁的心跳像擂鼓。
咚咚咚地撞着胸口。
她大气都不敢出。
手腕被他滚烫的手掌握着,像被烙铁烫到。
是他?他又回来了?
他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知道……他们这些天的亲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