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村。
独立团团部。
还是那个热炕,还是那个炕桌。
炕桌上的酒菜,那可是相当的丰盛——这都是李云龙李大团长费了不少力气才弄回来的。
看看,看看,红烧猪肉,孜然羊肉,还有一整只的烧鸡!
正当中,坐着余怒未消的小七。
啊!好好的一场表演,被这俩货给搅和成啥了?群演的身份,连个大特都不是,非要去干主演的活!
右边,坐着一脸耍无赖笑容的李云龙。
啊,咱老李一辈子犯的错那可多了去了,要不然咱老李也不会在团长的位置上五上五下!
对了,现在是六上六下,哎?好像咱最上级还没有恢复咱团长的位置,这还算是几上几下?
算了,不管是几上几下,总之,咱老李要是每次犯错都往心里去,那咱老李还活不活啊?
左边,坐着一脸讪讪的赵刚。
唉。迂腐,迂腐!抗大毕业后,赵刚就提醒自己,不要把那套书生气带到战场上!
小七的做法是对的。在战场上,就是要无所不用其极,就是要兵不厌诈。
老李不让我继续说下去也是对的。手里拿着武器的“俘虏”,那能叫俘虏吗?
如果真的让自己把话说下去,什么严惩,什么枪毙,被逼入绝境的敌人还会投降?
……
李云龙殷勤的给小七倒了一碗水,然后给赵刚和自己倒了一碗酒,然后拿起小七的筷子,在自己碗里沾了沾,再在小七碗里搅了搅。
“嘿嘿嘿,七首长,您上眼瞅瞅,啊,瞅瞅,上好的汾酒!”
李云龙腆着笑脸,殷勤的帮小七端起了酒。
“嘿嘿嘿,快尝尝,啊,尝尝,五年陈的汾酒,可是不好找。”
小七抱着小胳膊,眼瞅着房梁,就是不说话。
李云龙也没当回事儿,早就知道不好劝,要不然,这都回来三天了,课不讲了,导演也不当了,就这么罢工撂挑子了。
“咱老李是有错,但错的也不是咱老李一个人,对不对?”李云龙耍起了无赖。
“就那狗日的朱二毛,他凭啥学咱老李揣手?啊?还有那转眼珠子,啊,咱老李是那么转的吗?
再说了,这二鬼子不是都投降了吗?啊,咱还省下了两个炸药包,是吧,咱老李怎么说还是有功的,是吧。”
小七差点就被气笑了,为了抢夺“劝降”的功劳,仨人人脑袋打成了狗脑袋,早就吓破胆的二鬼子还不赶紧投降?
——当然,说这句话的那个二鬼子,已经受到了独立团战士们的“热情”招待,让他好好体会体会什么叫做狗脑袋。
见还是不管用,李云龙眼珠子一转,直接祸水东引,
“要说错,老赵犯的错,可比咱老李大多了,要不是咱老李手快,捂住了老赵的嘴,那二鬼子还能投降?”
一脸尴尬的赵刚直接惊呆了,好家伙,说好的战友情呢?说好的老搭档呢?这就把我给卖了?
这下怎么办?
第一,这事儿,的确是咱老赵做的不对。
第二,这小七可不能再继续撂挑子了,导演不当就算了,可这课不讲不行啊,那一百多号学员这三天把赵刚吵吵的头都大了。
可是劝小七?就凭小七对赵刚的称呼,赵二黑!赵刚也觉得自己成功的可能性不大,要不然也不会非要拉上李云龙了。
硬着头皮的赵刚赶忙撕下一根鸡腿,殷勤的递给小七,
“呵呵,这个,七首长,打小鲍庄,我赵刚的确不该那么说,啊,我赵刚错了,啊,您有火,就冲着我发,啊,发火之前,您先垫吧垫吧,您尝尝这个烧鸡,正宗的山西老店,呵呵。”
小七没有接赵刚的鸡腿,反而接过李云龙的酒碗,小抿了一口,“斯~~哈~~”。
“啪”,小七把酒碗一放,一脸严肃的看着赵刚。平静的说道:
“赵刚,你的确是个好政委。政委的工作干的滴水不漏无可指责。还有你那枪法,百步穿杨,搁唐代就是养由基,搁梁山就是小李广。在所有的政委里面,你是这个!”
说着,小七挑起了大拇哥!
赵刚吃惊的瞪大了眼,好家伙,这还是那个小屁孩?
怎么感觉眼前坐着的是咱最上级!
这是先扬后抑,是不是马上就来个“但是”!
还有那养由基,是唐代的吗?
“但是!”小七端起酒碗,抿了一口。
“但是你赵刚飘了啊,你赵刚骄傲了!”
小七的声音忽然变得激烈!
“老子是谁!啊!老子是副部级!”
“可在你赵刚眼里有上下级观念吗!啊!”
“当初老子要砍小鬼子的脑袋筑京观,是战斗的需要!”
“可你呢?要死要活的非要拦着!”
“要不是小鬼子还有三天才来,时间充裕,老子当时就枪毙了你!”
“还有那狗拉雪橇,你赵刚婆婆妈妈的非要拦着!”
“如果有了狗拉雪橇,大冬天行军会有多快!”
“还有那狗鼻子多灵啊,稍加训练,我们就可以悄无声息隐蔽接敌!”
“你天天拉着李云龙学习文化,可你呢?你什么时候学过军事!”
“你高高在上!劝这个虚心,劝那个虚心,你赵刚虚心不虚心!”
“这次打小鲍庄只是一次演戏,可下一次呢,如果真的有个炮楼就卡在全军突围的路上!”
“你还是这么说吗?你还是真诚的跟敌人讲道理?讲政策?”
“如果那样,你知道,因为你的真诚,因为你的愚蠢,会有多少战士流血牺牲!”
小七说的酣畅淋漓!看了看发呆的赵刚,盘腿坐下,默默喝起了酒。
响鼓不用重锤,把话点到就行了,让他自己想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