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有建却仿若未闻,径直将剩余的一百万两银票一股脑全拿了出来,双手捧着,高高扬起,言辞恳切又激昂:
“朕如今有钱,你们尽管花销,莫要顾虑,即便不够,朕也能再想法子。
大明乃堂皇盛世之朝,皇家身为天下表率,如今却这般寒酸模样,如何能让天下百姓对大明有信心?
皇家若失了体面,只会令百官万民寒心,进而乱了心智。长此以往,大明离亡国之日,怕是不远矣!”
这番道理,看似有理,实则牵强。
想当年隋文帝杨坚,虽因独孤皇后管束,平日里过得简朴,衣食不奢,可大隋国威,何曾有半分减损?
那可是靠着兵强马壮、开疆拓土打出的大一统江山,真正的威风赫赫。
再看如今这大明,哪里是因灾荒致使流民遍地、无可生计,亦非兵力疲弱、军备不精。
纯粹是崇祯登基之初,将天启年间诸多行之有效的搞钱良策一概推翻,还把内库里的积蓄一股脑全挪到国库,自身又能力有限,刚愎自用。
如此一来,天启留给他的丰厚家底,尽数落入大臣腰包,流民之灾无力解决,朝堂之上,政令朝夕改,用人全凭一时喜好,稍有不顺,便将大臣下狱。
实则天启年间留下的能臣干将可不少,像那魏忠贤,虽有诸多弊病,却堪称弄钱好手;
孙承宗、孙传庭、熊廷弼、袁崇焕、洪承畴、杨嗣昌、陈新甲、黄道周、史可法、满桂、曹变蛟、卢象升、赵率教等,哪个不是文武双全的栋梁之才?
东林党人,难道真就祸国殃民?
也不尽然,他们一心求施展抱负,渴望青史留名,可惜崇祯不给机会啊!
失望透顶之后,便是彻底绝望,人心离散,这才致使大明江山摇摇欲坠,众人都盼着拥立新主,以求转机。
哪怕是李自成揭竿而起,众人起初也存了几分期许,只盼能在灯下黑的新朝施展拳脚,可谁曾想遇上个混不吝,抄家灭门,下场凄惨。
即便如此,东林党人依旧贼心不死,妄图在南直隶重振大明,奈何南方局势混乱,张献忠四处劫掠,各地起义不断。
崇祯寄予厚望的左良玉又拥兵自重,不作为,即便有郑芝龙家族忠心耿耿扶持南明,终究是无力回天。
被吴三桂、耿精忠、尚可喜这帮叛徒卖了个干净,拱手将江山相送。
虽说朱有建这道理歪得离谱,却也歪打正着,沾上几分理。
张后一时之间,竟也无言以对,嘴唇微张,欲言又止,眼神里满是纠结与思索,仿若陷入两难抉择的困境。
王承恩在旁瞧着,更是惊为天人,暗自思忖:
咱家主子所言极是,咱皇室都过得这般寒酸,岂不为天下人耻笑?
主子说得在理,就得吃好的、穿好的,给天下人做个表率,方能让百姓重拾对大明的信心。
一个敢说,一个敢信,旁人又能所作何?
只得照办罢了。
朱有建说到底,不过是个平凡之人,面对这既定的悲惨结局,没那份逆天改命的决绝勇气。
既如此,倒不如躺平,图个痛快。手头有钱,便吃好喝好,有了大钱,索性全面改善生活品质。
真到了上路那一日,好歹也算阔过一场,没亏待了自己。
也有人说:普通人之所以难成大事,就是歪理太多。
可如今,朱有建也顾不上这些闲言碎语了。
此刻,周后领着袁贵妃等人,已是泪水涟涟。
她们大多出身小门小户,哪懂什么家国大义,不过是顺着崇祯的意思,苦熬日子,才落得如今这般凄惨境地,仿若被风雨摧残的花朵。
张皇后虽说贤淑,又有天启皇帝悉心教导,可毕竟也是小家碧玉出身,真正的治国理政之道,哪里学得通透?
平日里能规劝崇祯几句,也不过是凭借自己的一知半解,真要让她挑起治国大梁,怕是有心无力。
朱有建对宫中物价、贵妇花销一概不知,寻思着就算问王承恩,估计也问不出个所以然。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又从银票里抽出三万两,凑成五万两,递给女人们,挥挥手道:
“你们且自己看着安排,朕也不懂这些,只一点,三天之内,朕要见到你们个个华美贵气,恢复皇家该有的风范。”
言罢,他俯身抱起最小的女儿,在那粉嫩脸颊上轻轻落下一吻,动作轻柔无比,仿若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柔声道:
“女孩家,就得娇美贵气,小少年们,也得英气逼人、富贵天成。”
放下小女孩,朱有建不敢多瞧女人们那泪眼汪汪的模样,转身快步离去,脚步略显仓促,似在逃避那满室的伤感,仿若不忍直面悲伤的鸵鸟。
他自觉自己是个良善之人,心软得很,瞧见路边流浪猫狗,都忍不住投喂,眼神里满是怜悯。
在他心里,自己就是那五讲四美三热爱的五好青年,没半分坏心眼。
至于鼓捣出那个疯狂计划,实在是被形势所逼,走投无路。
朝堂上那帮老狐狸,哪个不是富得流油?
可让他们掏腰包,给将士们发军饷,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他们心里门儿清,大明亡了,换个皇帝,照样能高官厚禄,根本没把大明皇室当回事。
既然指望不上他们主动掏钱,那就得想法子让他们为自己掏腰包,于是乎,那疯狂计划应运而生。
说实话,朱有建心里那是一点儿底都没有,仿若走在钢丝上,脚下就是万丈深渊,生怕这些守财奴贪生怕死,不愿跟着他冒险。
没成想,古人对土地的那份执念,竟浓烈得如同陈酿的美酒,一闻就醉。
一听说有这等发财机会,还能拉皇帝入股,当下便头脑发热,仿若被金钱蒙了眼,以为万无一失。
他们哪里想得到,如今的大明,早已威严扫地,就像褪去了华服的落魄贵族,没了几分价值。
倘若知晓大明十日之后便要亡国,皇帝都得吊死煤山,他们还会这么疯狂吗?肯定不会。
只是大明往昔那些辉煌战绩,像闪耀的星辰,让他们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土木堡之变那般凶险,面对穷凶极恶的瓦剌铁骑,大明都能绝境逢生,仿若浴火重生的凤凰;
多少次白莲教起义,亦是安然度过,仿若乘风破浪的巨舰;
先前高迎祥闹得那么凶,不也照样被扑灭,仿若燎原之火被一场大雨浇灭?
他们骨子里就瞧不起农民起义军,连带武将都不放在眼里,又怎会将泥腿子出身的李自成当回事?
所以才会为这计划疯狂,笃定这是泼天富贵,只要皇帝入局,他们自有办法扭转乾坤,仿若手握必胜的底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