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二十一日起,那支神秘队伍施展“抽冷子”的游击战术,专挑流民下手,悄无声息地展开了一场“偷人”行动。
刚开始,流民们毫无察觉,依旧懵懵懂懂地随着乱军的安排四处奔忙。
到了二十三日凌晨,局势已然发生了惊人的变化。原本熙熙攘攘、乌泱泱一大片的流民队伍,竟在不知不觉间少了整整一半!
这锐减的数量,若是从高空俯瞰,便能清晰地看到营帐稀疏了许多,可熟睡中的流民们对此浑然不知。
天亮之后,阳光懒洋洋地洒在大地上,流民们陆续从睡梦中醒来,睡眼惺忪地准备开始新一天的劳作——埋锅做饭。
起初,只是有几个眼尖的人微微皱眉,嘟囔着:
“哎,隔壁那几个帐篷咋没人出来呢?兴许是昨天太累,睡过头了吧。”
众人也都没太在意,各自忙着手中的活儿,生火、淘米、洗菜,营地中炊烟袅袅升起。
待大伙吃完饭,收拾好家伙,准备继续去挖渠时,突然,人群中一阵骚乱。
有人神色慌张,脚步匆匆地从营地深处跑出来,边跑边扯着嗓子大喊:
“不好了!没人了!好多人都不见了!”
这一嗓子,如同炸雷一般,瞬间打破了营地的平静。
这时,负责监工的那些人才如梦初醒,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们赶忙丢下手中的家伙什,匆匆朝着营帐跑去。一头扎进营帐内,瞬间,一个个都惊得目瞪口呆,只见原本拥挤不堪、睡满人的床铺此刻空空如也,衣物、行囊散落一地,唯有寂静弥漫其中,看得人头皮发麻。
这些监工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心疑惑,完全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惊慌失措之下,一支支千人监工队伍迅速行动起来,赶忙派人前往大营报告。
然而,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等待是一场空。
直到下午,派出去的人如泥牛入海,音信全无,根本没有人回来传达首领的命令。
原来,这些报信的人在半路上就遭遇了不测,被神秘队伍敲了闷棍,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制伏,哪里还有机会赶到大营报告情况呢。
而此时,乱军大营对此还一无所知,依旧沉浸在水淹徐州的筹备之中,一场更大的混乱即将在他们中间爆发。
太监们老谋深算,料定流民们发现营帐空了之后,必然会有人心急如焚地上告,于是早早地就安排了人手在外面守株待兔。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就见几百人骑着马风风火火地从营地里冲了出来,看那神色慌张、行色匆匆的模样,显然是肩负着紧急报信的重任。
眼尖的小队成员见此情形,立刻依计行事,他们迅速乔装打扮成流民的模样,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混在路边佯装无事,仿佛也要跟着去汇报什么事。
等到那些骑马的人靠近,小队成员瞅准时机,猛地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们纷纷拿下。
这些可怜的报信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沦为了阶下囚。
而太监们得知消息后,毫不手软,为了防止走漏风声,竟狠绝地下令将这些人处死,手段残忍至极,鲜血瞬间染红了这片土地。
夜幕再度降临,如一块黑色的绸缎,将大地笼罩得严严实实。
此时,剩下的几百名监工,心中满是惶恐,他们深知事态严重,若是再让营帐里的人凭空消失,自己必然性命不保。
于是,他们咬咬牙,决定全体出动,在流民营帐外面巡逻,试图以此来守住这摇摇欲坠的防线。
可惜,他们人手实在太少,相较于那神出鬼没的游击队,简直是螳臂当车。
游击队就如同暗夜中的狼群,悄无声息地将这些监工包了饺子。
还没等监工们发出求救声,游击队成员已经如鬼魅般近身,根本不用多费唇舌询问,直接手起刀落,将他们迅速解决掉,不留一丝活口。
紧接着,游击队趁着夜色,再次展开了疯狂的“偷人”行动。
这一回,太监们下达的策略更加决绝,他们要求队员们将已经抓到的人统统绑起来,丢到一旁不管不顾,然后继续如入无人之境般闯入营帐偷人,完全是以一种“偷绝户”的狠辣态度在进行。
营帐里时不时传来微弱的挣扎声和惊恐的呼喊声,但很快就被黑夜吞噬,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一夜过去,流民的数量又锐减了许多,整个流民营陷入了更深的恐慌之中,而这场惊心动魄的争斗,还远远没有结束。
在这风云变幻的战场上,一切都显得那么荒诞离奇。
那些流民,一夜之间竟全被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像被无形的大手迅速裹挟而去。
随后,他们被如法炮制地绑在马上,沿着熟悉的路径,加急送往黄河东岸,再马不停蹄地奔赴微山城。
而那些陇西战马,此刻心中想必满是无奈与认命。
曾几何时,它们在沙场上奔腾嘶鸣,威风凛凛,是冲锋陷阵的利器,哪能料到如今竟沦为了运输人的工具。
每日里,它们都承受着超负荷的运人任务,驮着一个又一个沉甸甸的身躯,脚步愈发沉重。
不过,好在去往微山城的路上,有新鲜的草料和饱满的豆子吃,这也算是一丝慰藉,让它们渐渐接受了这份苦差,权当是为了那一口吃食而卖命了。
回想起十天前,被胡椒烟呛得死去活来的惨痛经历,相较之下,如今这样安稳运人的日子,似乎也还勉强过得去。
再看京营与刘军这边,众人的心境更是如同坐过山车一般跌宕起伏。
来之前,面对那如虎狼般的乱军,许多人都已在心底暗自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毕竟,四十多万人的乱军阵营,光那阵势就足够吓人,流民虽不一定有什么战斗力,可铺天盖地涌来,任谁心里都没底。
好在皇帝陛下抛出了诱人的条件,承诺所有参与者,只要表现出色,家人便能分到田地,这无疑给大家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当他们抵达微山时,望着远处乱军的营帐,士气低落的士兵们咬咬牙,正准备孤注一掷,发起冲锋,就此结束自己的生命。
关键时刻,随军的军师公公站了出来,他不紧不慢地说出一套计策,言之凿凿地表示根本没必要丢性命,咱们可以这般这般行事。
众人半信半疑,但也别无他法,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
没想到,这一试,竟试出了一条全新的“致富”之路。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每天不是在偷人,就是奔波在偷人的路上。
弩箭被闲置在一旁,一根都未曾射出;
手雷也安安静静地躺在囊中,一颗都没有丢出去。
短短三天时间,他们竟硬生生地偷来了约三十万人,这效率简直令人咋舌。
按照公公精于算计的账目,以一个俘虏为基数算五两银子,多出来的九个人就是红利,能分得四十五两银子。
士兵们听闻这个算法,一个个都惊呆了,幸福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谁能想到,本以为是一场九死一生的残酷战争,如今却变成了这般离奇的“抓人发财”游戏。
众人沉浸在喜悦之中,而军师公公却又卖起了关子,神秘兮兮地宣称:
“今晚给你们看神器。”
这一下,更是勾起了大家的好奇心,士兵们纷纷猜测,这神器究竟是何物?
难道又有什么惊人之举要上演?
整个军队都沉浸在这种既兴奋又期待的氛围之中,全然忘却了战争本应有的残酷模样。
午夜,万籁俱寂,墨色的夜幕如厚重的帷幔笼罩着大地。
六百多名太监领着三万人的队伍,仿若一群悄然潜行的夜行者,小心翼翼地朝着微山湖总营的上风口摸去。
他们脚步轻盈,尽量不发出一丝声响,仿佛生怕惊扰了这沉睡的夜。
此时的风,虽有些不尽如人意,是东北偏东风,可好歹并非杂乱无章的乱风,这让众人稍稍松了口气。
太监们迅速行动起来,从随身的包袱里取出那所谓的“仁慈弹”。
打开竹筒的榫扣,呈现在众人眼前的,竟是一条条平平无奇的煤炭条,乍一看,毫无特别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