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有建强挤出一丝笑容,眼神中却仍残留着那股难以消散的无奈,他微微提高音量,朗声道:
“几位爱卿连日来辛苦了,这引水罐改良得实在是好。
传朕旨意,着刘之春尽快将其投入使用。
汛期马上就要到了,务必尽早把湖体拓宽,做好防范准备!”
说罢,他摆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
待众人鱼贯而走,朱有建独自伫立原地,轻轻叹了口气。
他的思绪如乱麻般纠缠,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鲁班与墨家那些巧夺天工的技艺。
“也不知鲁班与墨家当年究竟钻研出了多少令人惊叹的黑科技?”
他喃喃自语,眼中满是遗憾,
“后世之人不但没能将这些技艺发扬光大,反而像是在守着老祖宗的遗产坐吃山空,关键还没吃透,这么看来,科技竟好似是在一步步倒退啊。”
想到这里,他微微皱眉,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怅然。
朱有建站在原地,眼神忽然亮了起来,像是被什么念头猛地击中。
他心中一动,一股强烈的学习欲望油然而生——他想要学习认识繁体字,去翻阅墨家典籍,去探寻那神秘的《永乐大典》。
听说那大典中藏着无数前人的科技智慧,只可惜身为皇家典籍,普通匠人根本无缘得见。
可真当他盘算着学习计划时,又不禁犯起了难。
从简体字过渡到繁体字,谈何容易?
虽说有《说文解字》能助他理解字义,《三字经》《千字文》也可让他由浅入深慢慢学习,但光是想想那堆积如山的文字和晦涩难懂的古籍,他的脑袋就隐隐作痛。
不过,转瞬之间,他又想通了一件事。
之前他给工匠们绘制科技图纸时,心中还暗自担心会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可众人的反应却十分平淡,没有丝毫怀疑。
如今想来,原来那些所谓的“先进技术”,早在前人的记载中就已存在,《永乐大典》里更是可能都有收录。
想到这,他苦笑着摇摇头,只觉自己这一番折腾,竟是有些“班门弄斧”了。
朱有建如芒在背,浑身透着股说不出的不自在。
作为一个被动穿越而来的人,本以为凭借着对后世科技的了解,能在这古代社会里自带几分优越感。
可现实却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他竟被古人的科技实力狠狠“吊打”。
这种巨大的落差,让他心里堵得慌,实在难以接受。
可冷静下来细想,这一现象却也揭示了华夏古代科技曾有的辉煌。
曾经的华夏大地,科技成就璀璨夺目,可为何后来西方却能站在科技的制高点上?
他陷入了沉思,在心中剖析着原因:
归根结底,还是后代子孙缺乏足够的能力去传承和发展。
而皇家对科技发展的不重视,更是让科技发展失去了有力的支持。
那庞大的官僚体系,为了一己私利,肆意阉割、毁弃珍贵的科技成果。
后世里,人们总把科技落后的原因归咎于满清的闭关锁国,可这不过是其中一个方面罢了。
对于墨家的断代,后世有着清晰的总结,墨家科技的湮灭,更是鲜明地揭示了科技发展的两大关键条件:
制度的包容性,给予科技发展足够的空间和支持;
文化的适应性,让科技成果能更好地融入社会、传承下去。
想到这些,朱有建的眼神愈发深邃,心中五味杂陈。
在春秋战国的思想星河中,墨家高举“兼爱”“非攻”“尚贤”的旗帜,如同投进封建秩序深潭的巨石。
他们倡导无差别的博爱,反对恃强凌弱的征伐,主张以贤能定尊卑,这些理念如锋利的刀刃,直戳以血缘宗法为根基的封建等级制度要害。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儒家,他们精心构筑起“礼”的秩序堡垒,通过严格的等级规范与伦理纲常,为统治者巩固权力提供了完美的理论支撑。
墨家所追求的平等思想,在统治者眼中无异于动摇国本的洪水猛兽,自然成了必欲除之而后快的“异端”。
秦汉完成大一统后,思想领域的角逐落下帷幕,法家与儒家先后登上官方意识形态的宝座。
墨家学说既无法像法家那样为集权统治提供强硬手段,又不能如儒家般塑造稳定的社会伦理,因其缺乏政治实用价值,逐渐被边缘化。
更糟糕的是,在思想管控的浪潮中,墨家遭到系统性打压,曾经辉煌的思想流派如同折翼的雄鹰,渐渐消失在历史的尘埃里。
自汉代推行察举制,到隋唐确立科举制度,儒家经典始终是考核的核心内容。
科技知识被轻蔑地归为“方技”“数术”,如同被打入冷宫的妃子,地位卑微至极。
那些身怀绝技的技术人才,即便在天文、水利等领域取得非凡成就,也难以通过制度性渠道获得与之匹配的社会地位与资源支持。
元代郭守敬在天文历法、水利工程上的成就堪称惊世骇俗,却被官方轻描淡写地归结为“匠术”。
他的学术成果没能形成完整的知识传承体系,如同璀璨的流星划过夜空,光芒虽耀眼,却转瞬即逝。
这种对科技的轻视与忽视,让墨家科技失去了传承的土壤与动力,最终在历史的长河中渐渐干涸。
曾以手工业实践为根系蓬勃生长的墨家科技,在秦汉的历史转折点遭遇寒冬。
随着小农经济如蛛网般覆盖神州大地,一家一户的耕作模式成为社会主流,手工业技术被禁锢在狭小的家庭作坊里。
这些技艺如同被圈养的飞鸟,难以冲破封闭的牢笼,无法获得规模化发展的广阔天空。
而统治者对商业与手工业的层层压制,更像是不断收紧的枷锁,抽走了墨家科技赖以生存的物质根基,让这株曾经繁茂的科技之树,渐渐失去滋养。
回溯战国烽烟,墨家发明的连弩车、木鸢等军事器械曾大放异彩,是诸侯竞相争夺的“战争利器”。
然而秦汉一统天下后,战争的画卷彻底改写,千军万马的集团冲锋取代了巧技奇械的较量。
那些精巧复杂的墨家器械在新的战争形态下,逐渐显露出“英雄无用武之地”的尴尬。
更致命的是,墨家独特的“口传心授”传承方式,如同脆弱的游丝——
没有详实的文献记载作为备份,一旦战争需求的土壤消失。
这些凝聚着古人智慧的技艺,便如风中残烛,在历史的长夜里悄然熄灭,只留下零星传说,诉说着往昔的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