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有建不再理会那些御史们,说罢便轻柔地将狸猫抱起,动作间满是呵护。
他挺直脊背,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下龙椅,宽大的袍摆随着他的走动轻轻晃动。
径直朝着议事厅外走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回御书房去了。
朱有建站在地图前,目光炯炯地盯着土木堡周边的区域。
这片广袤的土地上,约有三十万亩的沟壑低洼,其间还散布着一些积水形成的小池塘,宛如大地上的颗颗明珠。
而向居庸关方向延伸,有个被唤作“妫水大洼”的大河谷,地势之低,正适合蓄洪。
他略一沉吟,果断给出了一个看似粗暴却又带着几分果敢的方案:
“把周边阻隔洼地的地方,都用震天雷炸开,而后再进行挖掘推土的工作。
只要工程进展顺利,这三十万亩的沟壑洼地,统统改造成蓄水的水库!”
他的声音掷地有声,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虽说朱有建并不通晓“上善若水,水利于下”这般高深的易经道理,但儿时的经历却成了他灵感的源泉。
他想起小时候,每逢雨后,自己蹲在泥土地上玩筑泥巴坝的情景。
那时,他只需用手指轻轻拨开那些阻隔自然汇聚水坑的泥土,便能让一个个小水坑连通起来,形成一片更大的水域。
此刻,他觉得怀来卫的这些坑洼之处,道理亦是相通的。
想到这里,他微微扬起下巴,眼神中透着一股自信,仿佛已经看到了洪水到来时,这片洼地成功蓄洪,保得一方平安的景象。
卢九德登上土木堡的高处,极目远眺,满心期待能看到一片有利于施工的理想景象。
然而,映入他眼帘的,却是星罗棋布、彼此孤立的水洼,它们仿佛一个个倔强的小世界,各自守着自己的地盘,毫无相连之意。
再看土木堡的位置,与桑干河距离不算近,和洋河也隔着一段颇远的路程;
那由两河汇聚而成的浑河,更是远远地在土木堡的一侧,似乎在和他的期望唱着反调。
通往居庸关的倒是一条宽敞的大路,足够十几匹战马并行通过,可这对他要完成的蓄水工程来说,并无多少帮助。
他无奈地打开朱有建交给他的方案,目光扫过上面的内容,心瞬间沉入了谷底,内心的崩溃又添几分。
按照方案的规划,需要将这些水洼连通,再与浑河相连。
可现实是,大明现有的地雷,威力有限,仅仅能炸出一个直径五六尺的小坑。
以这样的条件,要在短短一个月内,完成如此庞大的连通工程,在卢九德看来,几乎是天方夜谭,根本不可能实现。
他站在那里,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绝望与无奈,手中的方案被攥得微微发皱,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是圣上交待给他的任务,是他回京城后首次接到的任务;
他太想做好,可如今这情形,令他没有把握,莫说十成,哪怕一层他都没把握!
卢九德一脸郁闷地把朱有建给的图绘摊开在一众太监面前,试图听听他们的意见。庄卫只是静静地看着,没说什么话。
可那些曾参与炸古道的太监们却一下子炸开了锅,嘴里不停地蹦出对圣上的崇拜之词。
“哇,圣上真神武!”
“哇,圣上真是天才!”
“哇,主子是如何想到的?”
“哇,主子是天神下凡!”
……
那此起彼伏的赞叹声,像连珠炮一样响个不停。
卢九德听得一头雾水,完全搞不明白他们到底想表达什么。
终于,他忍不住了,拉住御马监的一位亲卫,急切地问道:
“你们到底在说啥呢?
这工程根本没法完成啊!”
那位亲卫用一种十分奇怪的表情看着自家副统领,眼神里满是羡慕,随后悠悠地吐出一句话:
“主子对卢副统领真是青睐啊!
您想想,这么大的工程,要是真能完成,那可是天大的功勋啊!
这分明就是主子在给您送功勋呢!”
卢九德听了这话,微微一怔,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他原本满心的焦虑和崩溃,此时竟添了一丝疑惑。
他望着那图绘,心里想着:
这真的是圣上给自己的一个机会吗?
可就凭现在的条件,这工程难度也太大了吧……
他陷入了沉思,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亲卫见卢九德仍是一脸疑惑,便耐心解释起来,眼中满是兴奋:
“卢副统领,您想想,震天雷炸石头都能炸出几十尺的效果,这泥埂可比石头好对付多了。
咱们这次带了一万多枚震天雷,就这泥埂子,一炸一个准,肯定能把那些水洼都连通起来。
这简直就是圣上在给咱们送功勋积分呐!”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在空中比划着,仿佛已经看到了震天雷炸开泥埂,水洼相连的壮观场景。
接着,他又继续说道:
“而且啊,最费工夫的其实不是炸开泥埂,而是挖土推堤岸。
不过圣上不是说了嘛,可以先挖一百五十亩。
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就按堤岸需要两丈宽来算,这些土能堆出三十多里长的堤岸呢!
这三十多里的堤岸,围个四十多万亩的地方都没问题,可咱们这儿总共才三十万亩,这根本就不是啥难事呀!”
亲卫的话像一道光,照亮了卢九德原本阴霾的内心。
他微微皱眉,眼神中却多了一丝思索和希望。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图绘,又想起了朱有建那坚定的神情,心中暗自思量:
或许,真如这亲卫所说,这是圣上给自己的一个机会?
只要好好规划,合理安排,这工程也不是完全没有完成的可能……
想到这儿,他的眼神逐渐坚定起来,紧握图绘的手也不自觉地用力,仿佛已经下定了决心。
卢九德忽然又想到什么,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嘴巴微微张开,仿佛能塞进一个鸡蛋。
他的脑海中瞬间一片混乱,各种疑问如潮水般涌来:
“咱家才离开紫禁城短短半年时间,大明的火雷居然已经如此厉害了?
还有这挖机和推机,究竟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新鲜玩意儿?”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既惊讶又好奇。
这时,庄卫走上前来,清了清嗓子,开始绘声绘色地为卢九德描述起那两场大战的细节。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卢副统领,您是不知道啊!
曹督主在鸡鸣驿堡设下埋伏,一举歼灭了闯军三十万人马。那场面,真是惊心动魄!
紧接着,又凭借三千人马围困宣化城,硬生生灭掉了十五万闯军。
那可都是圣上监造的火器发挥了大作用啊!”
顿了顿,庄卫的表情变得更加激动,手在空中挥舞着:
“还有万全右卫保卫战,更是了不得!
咱们靠着圣上监造的火器,一共歼灭了清军满汉蒙鞑靼五十多万人呐!
那一场场战斗,火器轰鸣,硝烟弥漫,敌人在咱们的火器面前,根本就不堪一击!
这些可都是圣上的功劳,是咱们取得的辉煌胜利果实啊!”
他的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既有对圣上的敬佩,又有对大明火器发展之快的惊叹。他不禁在心中暗自思忖:
“圣上真是英明神武,短短时间内,竟能让大明的火器有如此大的飞跃。
看来,这次的工程,或许真的有成功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