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邦曜还沉浸在被委以重任的惊愕与惊喜中,听到王章的话,微微一怔,旋即冷笑出声:
“怎么没有这么做?
你们第一次请辞,圣上给了你们机会,装作没听见。
第二次请辞,圣上仍想给你们台阶下。
可你们非要再说第三次,把话彻底挑明。
如今三辞已过,圣上允了你们的请辞,你们还想怎样?
难不成想抗旨不成?”
他眼神冰冷,扫视着那些请辞的官员,话语如同一把利刃,字字诛心。
施邦曜心中清楚,皇帝这一系列举措,是对旧制的大胆革新,也是对他们这些旧臣的一次警告。
此刻,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新朝局的雏形,心中暗自得意,自己定要抓住这难得的机会,在新的制度下大展拳脚。
不得不说,“阳明学派”的那些拥护者们,确实把人性琢磨得十分透彻。
这请辞之事,无论皇帝先前是否有别的打算,既然这“三辞三受”的流程已然走完,这些请辞的官员们想要再改变局势,无疑是痴人说梦。
何况,武英殿大学士本就是皇帝的助手与参谋,如今施邦曜能直接上岗,倒也正合时宜。
朱有建听着施邦曜那一番有理有据的话语,心中暗自思量:
此人的确是个人才,得好好任用。
于是,他缓缓转过身来,脸上带着一丝郑重,对着施邦曜说道:
“施爱卿,以后可就有劳你出邸报了。
将你们‘天下行走’所到之处的情况,还有朝廷的政策,用黎民百姓都能听得懂的文字写出来,再给他们宣讲。
务必要让百姓们理解朝廷的政策,也好配合你们行事。”
朱有建目光坚定地看着施邦曜,眼中满是期许,仿佛已经看到了新政推行后,朝廷与百姓之间关系更加融洽的景象。
施邦曜微微颔首,心中明白皇帝这番话的分量,暗暗发誓定要将此事办好,不辜负皇帝的信任。
施邦曜随即跪地叩首,声音洪亮而坚定:
“谢陛下隆恩,万岁万万岁,臣定当鞠躬尽瘁,不负陛下信重!”
他的话语中满是感激与决心,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仿佛要将这份忠诚深深烙印在这大殿之中。
那些被朱有建点到名的官员们,脸上洋溢着兴奋与期待,纷纷跪地谢恩。
想到终于能摆脱以往的空谈,为黎民百姓做些实实在在的事情,他们心中满是欢喜,眼神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然而,与他们的欣喜若狂形成强烈反差的,是那些请辞的官员们。
他们面色如土,眼神中满是绝望与不甘,仿佛一下子从云端跌入了尘埃。
国子监的学生们也失魂落魄,往日的意气风发早已荡然无存。
礼部和工部的官员们呆立当场,手中的笏板不自觉地滑落,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是他们破碎的仕途在哀鸣。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局势会如此急转直下,自己竟在这瞬息之间丢了饭碗,未来的道路一片迷茫,心中满是苦涩与彷徨。
是啊,这些请辞的官员确实是自作自受,他们对这前因后果再清楚不过。可最倒霉的,当属远在洛阳的那批人。
钱谦益大概做梦都想不到,自己正安安稳稳地做着事情,这无妄之灾却从天而降。
好好的礼部在皇帝的旨意下说没就没了,自己这礼部的领导之位也成了泡影,心里那叫一个憋屈。
范景文归京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动惊得不轻,原本庞大的工部,眨眼间就被拆解了。
不过好在他是个务实的人,对于这种变动虽然意外,但也能理解。
他心里明白,在这风云变幻的朝堂之上,一切皆有可能。
与其怨天尤人,不如顺势而为,说不定在新的安排下,还能有一番新的作为呢。
于是,他很快上任副院长职务,待做了一段时间实务,才发觉“天下行走”才是能够发挥他的才干的工作。
确实,“天下行走”虽脱胎于都察院,可和以往大不一样了。
以前御史们行走四方,主要就是监督核查官员和政务执行,那工作范围相对固定,且专业性强。
但现在呢,根据实际需求来兼职组建,任务一完成,大家就各回自己原本的岗位。
这转变可不小,以前的模式更像是固定编制的专业队伍。
现在却成了灵活调配的“业余”队伍,不过这“业余”可不是说不专业,而是更具灵活性和机动性。
可以根据实际需要,自由组合有相关知识的干才,令任务可以更好展开与处置。
朱有建这一系列举措,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堪称“乱拳打死老师傅”。
他打破了以往的常规模式,直接打乱旧有秩序,按照自己的想法重新布局,让那些守着旧规旧矩的人措手不及。
一时之间也没了应对之法,只能眼睁睁看着新制度推行。
李邦华只觉喉头一甜,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满心的愤懑与惊愕交织。
他瞪大了双眼,满心的难以置信。
本以为自己对皇帝的心思了如指掌,可如今看来,这皇帝竟使出“欲擒故纵”这等他眼中不入流的计谋,实在是出乎他意料。
本以为胜券在握,却不想一着不慎,竟掉进了皇帝设下的局中。
他一直坚信自己的判断,给皇帝定的罪责在他看来也是有理有据。
身为直臣言官,他觉得自己有责任让皇帝知晓今日的举措绝非明君所为。
满心期待着皇帝能幡然醒悟,变回那个曾经被文官集团认可的崇祯皇帝。
可眼下这局势急转直下,他苦心经营的局面瞬间崩塌。
他心中满是不甘,紧握着拳头,关节都因用力而泛白,脑海中不断思索着,接下来该如何挽回这已然失控的局面呢?
是啊,李邦华他们的谋划在以往的朝代里,或许真能迫使皇帝低头,可这次偏偏碰上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朱有建。
在李邦华眼中,这皇帝的行为简直离经叛道,可朱有建却有自己的一套想法。
朱有建这行事风格真是不走寻常路,以变应对乱局,直捣黄龙。
以往的帝王哪怕心里不愿意,为了名声也会先应下臣子们的要求。
可他倒好,直接按自己的想法来,完全不把那些所谓的规矩和评价当回事。
他这种只求“好好活下去”的心态,让那些习惯了用舆论和祖制束缚皇帝的文官们没了办法。
他清楚自己现在顶着朱由检的身体,可这具身体背后的虚名和压力,于他而言真没有负担。
后世史书怎样评价皇帝朱由检,与他朱有建有何干系?
李邦华这位自诩大明“魏征”的忠臣,满心的愤懑与无奈,七十高龄的身躯在蹒跚中更显苍老。
曾经的雄心壮志,在这风云变幻的朝堂争斗中,如泡影般破碎。
仕途的尽头,带着无尽的遗憾与不甘,回家成了他唯一的念想,那是他在这乱世中最后的归宿。
哪怕将来,皇帝再次念起他的忠心,想要再度启用他,也是无可奈何了,他不一定能够活到那一天!
而那二十四位御史,正值壮年,本是在朝堂上大展拳脚的时候,却遭遇这般变故。
被辞官的他们,看着这繁华京城,满心绝望。
不许驻留京城的旨意,如同晴天霹雳,将他们的希望彻底击碎。
他们心中满是不甘,却又无可奈何,仿佛一下子从云端跌入尘埃,未来的路,变得迷茫而未知。
他们无法想象归乡后会遭遇怎样的打击,毕竟于御史之位上,得罪了无数人,也做了无数不当的事。
只是因为有御史官职,有皇帝庇佑,他们根本就没有在意过,可今后,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