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推移,成都城在张献忠的统治下,表面上呈现出一片虚假的繁荣景象。
街道上人群熙攘,商铺林立,货物琳琅满目。
张献忠置身于这般景象之中,满目皆是繁华盛景,心中的帝王优越感愈发膨胀。
他看向张德来的眼神愈发慈祥,往日倒竖的眉尾都垂落许多;
仿佛张德来就是他最得力的左膀右臂,是他统治这大西朝不可或缺的依靠。
张献忠仿佛看到了自己统治下的大西朝,江山稳固,万世昌盛;
这种虚幻的美好让他沉醉其中,却不知这繁荣背后隐藏着多少危机。
九月二十二日,张献忠摆驾东门外。
大西皇帝威风凛凛,带着左右丞相,登上那高达九层的回澜塔。
站在塔顶,极目远眺,整个成都皇城尽收眼底。
红墙黄瓦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宫殿楼阁错落有致,仿佛一幅壮丽的画卷展现在眼前。
张德来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只秀气的远望筒。
这远望筒是西夷所制,拥有五倍数的放大距离。
张献忠饶有兴致地将其持在手里,放在眼前。
透过远望筒,皇宫的宝顶仿佛触手可摸,那精致的构造与华丽的装饰让他惊叹不已。
他大笑着说道:
“西洋夷人,倒是制得一手奇淫巧技!”
旋即,他又想起什么,转头看向张德来,问道:
“德来,那些夷人还在聒噪吗?”
张德来赶忙恭敬地回答:
“回父皇,据探子来报,那些西洋夷人近日倒也安静,并无异常动静。”
张献忠听后,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神情,却不知,张德来转过脸的嘴角笑得邪意森森。
张德来站在塔楼上,目光落在东门城楼旗杆上那随风飘动的幡旗上。
风拂过,幡旗烈烈作响,仿佛鱼龙飞舞。
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摇手一指,朗声说道:
“儿臣以为金色发丝,特别适合编织父皇的金龙帐!”
张献忠正沉浸在登高望远后的得意之中,听到张德来的话,不禁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
好!好主意!
那些夷人特别聒噪,居然叫朕信他们的劳什子教,还劝朕要善良,真是不知所谓。
朕倒要让他们看看,他们的言论在朕这里一文不值。
这金龙帐,朕要让他们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帝王威严!”
那笑声中,满是对张德来提议的认可与对所谓“西洋劳什子教”的不屑。
张献忠转身,目光投向镇江桥。
此桥九孔,白色的桥面在阳光的照耀下,宛如一条白龙蜿蜒伸展,似欲腾云飞走,气势非凡。
张献忠下塔后,脚步不自觉地迈向九孔镇江桥。
他踏上桥面,脚步沉稳而有力,手抚在桥栏上,感受着这桥的坚实。
栏柱上雕刻成鱼龙的装饰,昂首朝天,仿佛在诉说着往昔的辉煌。
此时,一旁的汪兆龄也走上前来,饶有兴致地抚摸着鱼龙雕刻。
忽然,他的手一顿,眉头微微一皱,看向鱼龙的异样之处。
仔细辨认后,鱼龙鳞纹居然像篆字,竟然是一段连续的文字。
他心中一惊,赶忙轻声念出:
“桥是弓,塔是箭,弯弓正射承天殿,鱼龙落,长弓折…”
这晦涩难懂的文字,如同一个神秘的预言,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张献忠听到汪兆龄念出的文字,微微一怔,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与不安。
他转头看向汪兆龄,问道:
“此乃何意?”
汪兆龄沉思片刻,缓缓说道:
“陛下,臣……
臣也不太明白,只是这文字,似乎透着一股不祥的气息。”
张献忠想到“长弓折”三个字,脸色瞬间大变,变得铁青,大骂道:
“老子住的就是承天殿,这回澜塔看来不吉利,赶紧拆掉!
桥也给老子炸了!”
他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充满了愤怒与威严。
显然,这里对于此刻满心不祥预感的张献忠来说,已经待不下去了。
他气鼓鼓地迈着大步,匆匆回皇宫去了,身后留下惊愕的众人。
隔日,都指挥使神色匆匆地带着一块石板进宫汇报。
原来,在张献忠下令炸毁镇江桥和回澜塔后,回澜塔被炸碎,他们在塔基里发现了一方古碑,这古碑上的文字无人敢擅断。
众人围聚过来,只见碑上刻着古篆文。张献忠不认识,他的义子张德来虽有些才学,此刻也面露难色,同样不认识。
好在右丞相严锡命在场,他仔细端详辨认后,脸色瞬间煞白。
那一瞬间,他似乎被恐惧笼罩,不敢说出碑文的内容。
张献忠见他这副模样,心中愈发好奇与恼怒,逼问道:
“严爱卿,你倒是说啊!”
严锡命无奈,只好颤颤巍巍地说道:
“修塔余一龙,拆塔张献忠。
岁逢甲字年,此地血流红。
妖运终川北,合归十八子。
定西又定东,抚南登九重,国祚一百九。
炎兴元年诸葛孔明记。”
听完碑文内容,张献忠的脸色愈发阴沉。
他眉头紧锁,来回踱步,
“炎兴元年……诸葛孔明……”
这几个词在他脑海中不断回响。
尽管这所谓的“诸葛孔明记”让他觉得荒谬,可碑文上那些预言般的文字,却如同一把利刃,刺痛着他那敏感多疑的心。
“岁逢甲字年,此地血流红。”
张献忠咬牙切齿,仿佛已经看到那血流成河的可怕景象,
“莫非真有大难临头?”
严锡命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额头布满冷汗。
张德来则偷偷观察着张献忠的神情,心中暗自揣摩着字面意思。
都指挥使站在一旁,手足无措。
整个大殿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沉闷,每个人都感受到了那来自未知的恐惧。
张德来站在张献忠身旁,心里忍不住犯起了嘀咕,
“李自成早在宣化城就死了,大顺已经亡了,怎么这碑文还扯什么归十八子呢?”
他在心中暗自思忖。
李自成可是曾叱咤风云的人物,可如今大势已去,这碑文中提及的“十八子”究竟所指何人?
他抬眼偷偷看向张献忠,只见他正气得浑身发抖,御案都被踢翻在地。
张献忠气得脸红脖子粗,对着空气大骂道:
“诸葛老匹夫,竟敢咒老子不如李自成那龟毛!
老子纵横天下,何时轮到别人来教训!”
那声音如炸雷般在大殿内回荡,震得众人耳膜生疼。
他心中被这碑文搅得烦闷不已,双手握拳,指节泛白,仿佛要将那无形的敌人捏碎。
就在这时,汪兆龄刚好赶来。
他凑近一看碑文,心里猛地一咯噔。
“这怕是说那张定国吧,这可坏事了!”
汪兆龄心中暗自叫苦。
那张定国本就对他心怀怨恨,如今这碑文若真预示着张定国登位,自己日后还有什么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