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雨淅沥沥,寒风卷着血腥气拂过残破的金像寺。
李定国跪在地上,双手颤抖着掩面,泪水顺着指缝滴落在新土上。
眼前是一片新掘的土丘,埋葬着他的妻妾儿女们——
那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无数无辜生命顷刻间消逝。
他强忍悲痛,将最后一抔土轻轻撒上,在亲眷的墓碑前深深叩首,仿佛这样能稍稍减轻内心的负疚。
\"陛下请节哀。\"
严锡命领着六部官员,拿着劝进书。
事发突然,太子张德来只来得及救走陛下与左丞相,他们只能投降大夏。
半个时辰后李定国穿着龙袍,缓步走向承天殿。
朱红的大门在他身后徐徐关闭,宣告着一个新王朝的诞生。
他整了整龙袍,登上龙椅,目光扫过殿下文武百官,那些追随张献忠的文武大臣如今向他俯首。
大夏国兴顺皇帝,他轻声念出这个帝号,心中五味杂陈。
崇祯十七年八月十五,明亮的月光洒在成都府城蜀王宫的金顶上。
张献忠身穿黄袍,端坐龙椅,宣布建立\"大西\",改元\"大顺\",自称\"大西大顺皇帝\"。
殿内群臣山呼万岁,热闹非凡,当时李定国站在殿中,对着义父三拜九叩,口呼父皇万万岁,眼中的光华璀璨!
而今,坐在龙椅上的李定国,眼中已经不再璀璨光华,只有无尽的疲惫;
他目光扫过空荡荡的殿堂,听着参差不齐的万岁声。
他摆摆手道平身后,严锡命念出一串加官晋爵的名字。
他走出宫殿,来到校场,只见城外军队七零八落,士气低落。
他们本是大西军,跟着张献忠南征北战多年,如今居然成了大夏兵,虽然换汤不换药,内乱却让他们无所适从。
残破的城墙如同一道血痕,横亘在城中军民与新帝之间。
李定国骑马巡视,看着那些被大炮轰塌的城墙遗址,眉头紧锁。
工匠们正在紧急修缮,本来他们干活需要喊号子,如今却是沉默不言。
\"陛下,张献忠尚未伏诛,他还有三个义子率六万精兵与三万水师在外征战。\"
亲卫队长单膝跪地,语气凝重。
李定国沉默片刻,目光如炬:
\"传令下去,死守城池!
同时,派遣密使出川征兵。\"
他仰望苍穹,喃喃自语:
\"只要大夏不倒,灭敌之日终将到来。\"
他想恨张德来,却恨不起来。
十二岁那年,那个长相奇伟的男人,将他捞在马上,问他愿意做他义子吗?
他毫不迟疑地答应了。
十六年来,跟着那个男人南征北战,他说打哪,他就打哪,他说:
“吾儿定国肖老子,待平定川南,就做抚南王吧!
太子之位,没人与你争!”
没有他的指使,何人能做他的主?
那个叫张德来的不过是他的傀儡罢了!
夜幕降临,承天殿灯火通明,大夏皇帝帝与他的谋士们正在密谋兴国大计,为这个新生政权点燃希望的火种。
十月的成都府城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阴风卷着尸臭在城市废墟间游荡。
当第一缕曙光还未照亮城池时,一队身披黑衣的神秘人马已经悄然潜入各处。
当李定国攻伐进皇城时,成都城是没有设防的,太监团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一千名最精锐的游击队员跟着进入。
他们神出鬼没,避开街上的巡逻队,如幽灵般穿过残破的街道。
十月二十日拂晓前,他们分散在大夏皇宫各处。
对于如今这座满目疮痍的都城来说,这简直易如反掌——
城内的大夏守军已不足万人,加上他们的家眷,总共不过三四万人。
到处都是还未掩埋的尸体,以及触目惊心的人体\"京观\",这座曾经的繁华府城如今已与鬼域无异。
紧张与无序,恐慌与松弛,政权的更替,令这座城市的军民,反而睡了一个安稳觉;
让心怀叵测的敌人,上演那幕,于徐州城外演绎无数次的阴谋!
成都府城东门外,那座曾经古老而庄严的回澜塔早已不再;
塔基也变成五丈深的坑洞,那件刻满奇诡文字的古碑出自这里,最终演变成政权更替。
十月二十日,游击军选择了这个诡异的地方进行一项秘密行动——
他们并不是来埋葬亡魂,而是将成箱的金银珠宝深埋于此。
这些财宝堆积如山,士兵们忙得热火朝天,直到黄昏时分才将最后的土石回填。
夕阳的余晖中,破碎的土地,垮塌的建筑,以及已经没有痕迹的镇江桥,风于山谷里默默吟泣。
而此时的成都府城,早已不复往日生机。
李定国的\"大夏\"政权如同昙花一现,十月初八日于眉州仓促立国,十月十九日夜,大夏君民陷入永眠。
夜深深,那些凌乱的脚步,匆匆的身影,李定国与他的朝臣、军将们尽数陷入长眠。
历史总是这般讽刺,这位被拥立为\"兴顺帝\"的统帅,刚登基不到一日;
便于皇宫中遭遇意外,脖颈被拧断,结束了短暂而悲壮的一生。
当他冰冷的身躯倒下时,大夏王朝的命运也随之终结。
如今,这座曾经辉煌的都城,真的成为了一座\"鬼城\"。
城中再无活着的夏人,他们安详地在塌上永眠。
昔日的辉煌与权谋,都在这一片死寂中化为一堆黄土,在历史的尘埃中渐渐被遗忘。
夜幕低垂,游击军在城外的密林中集结,锋利的刀刃映着月光,闪烁着寒芒。
太监们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轻轻摩挲着手中的玄木拂尘。
\"是时候去迎接我们的英雄了,\"
他们在众人耳边低语,
\"刘德忠少将军,他是大西国灭亡战事中最耀眼的英雄;
本是平平无奇少将军,却忽然疯魔成令人难以揣测的精明豪杰,真是令人难以相信啊!\"
与此同时,刘德忠在临时营帐内,气氛却截然不同。
这名年轻将领凝视着帐外稀疏的火把,眼神复杂。
他的千余名亲信围在四周,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
\"少将军,那些羽林卫不过区区二百人,我们一个冲锋就能解决!\"
一个面容粗犷的百夫长猛地站起,
\"只要张献忠一死,这泼天的富贵就是您的啦,怎么也是个伯爵啊!\"
帐内气氛紧绷,似乎能听见刀剑出鞘的声音。
刘德忠静静地听着,直到议论声渐渐平息,才缓缓开口:
\"你们可曾想过,张献忠虽败,但大势未定。
城外或许还隐藏着精兵,莫以为他沉浮十数年,就这么一点城府;
若急于求成,只会提前引爆后手,让我们腹背受敌。\"
\"可是少将军,这泼天的富贵.....\"
另一名亲信欲言又止,眼中满含希望。
刘德忠闭了闭眼,似乎下了某种决心:
\"我会亲手送张献忠上路,但不是现在。
当务之急,是继续获得他的信任,将他的后手掌握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