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有建用银签子拨着案几上的蜜饯,眼皮都没抬。
才在养心殿吃了些东西,居然又回乾清宫继续开会,真是烦得要死!
朱有建对改年号的事情不上心,自己想办法活到八十多岁,崇祯年号用到七十年;
比满清那个“十全老人”要长五六年。
看后世谁能比我做皇帝久?
面对全情兴奋的朝臣,他幽幽地道:
“朕以为乾圣不错,天生圣人,朕当得起!”
王承恩立刻尖着嗓子唱喏“陛下圣明”,王德化更是忙不迭地补充“天生圣人实至名归”,引得文武勋贵一阵怒视。
今上是天生圣人?
臣等绝不承认!
必须是“乾盛”年号,他们已经想通后世史书怎么写?
乾盛之隆,乾盛之兴,乾盛改制,这年号真好啊!
以后史书因为这个“盛”字,会记载乾盛之所以隆兴,是因为朝堂大员的努力。
君臣为此各抒己见,最终皇帝败退,一张嘴果然说不过百张嘴,朱有建决心以退为进。
听着满殿“乾盛隆兴”的称颂,他忽然嗤笑一声:
“行吧,就依你们。”
这话来得太突然,魏德藻举着笏板的手都僵在半空。
正待陈演率众谢恩,朱有建却慢悠悠地添了句:
“但朕有个小条件。”
朝臣们心头一紧。此刻见皇帝嘴角那抹似笑非笑,几位大员暗地里捏了把汗。
“陛下请讲。”
陈演硬着头皮应道,指尖已在笏板上掐出浅痕。
朱有建忽然直起身,精神劲十足的说道:
“朕的猫儿尽心尽力陪伴朕,为大明平民乱,败八旗,立下赫赫之功!”
皇帝小心翼翼地把狸猫抱进怀里,朝众人扬了扬下巴,
“朕要给它入皇籍,赐国姓朱,取名慈?。”
“轰”的一声,殿内炸开了锅。
宗人府令当场变了脸色,花白的胡子抖得像风中残烛:
“陛下万万不可!
‘慈’字辈乃东宫近支所用,岂能赐给畜生?!”
“就是!”
钱谦益捏着鼻子跟着出列,声音都发颤,
“若狸猫入籍,传至后世,岂不是笑我大明无人?”
朱有建却抱着猫没动,只慢悠悠地抚摸着猫背:
“有功当赏,大明以孝为本。
给个名字怎么了?”
他忽然抬眼,目光扫过众人,
“还是说,诸位觉得,功孝不该赏赐?”
这话堵得众人哑口无言。
谁都知道,这位皇帝如今极强势,独裁到绕开朝臣,真要争执的狠些,他可能会甩摊子回西苑!
僵持间,王承恩凑到皇帝耳边低语:
“陛下,宗人府的玉牒可不能乱添……”
朱有建却没理他,只把脸贴在猫耳朵上,像是在听什么悄悄话。
最后还是陈演叹了口气,率先松了口:
“陛下既已应允‘乾盛’年号,这点小事……容臣等商议?”
他刻意加重了“商议”二字,心想先应下来,回头再寻个由头驳回。
朱有建却像没听出弦外之音,抱着猫笑得开怀:
“这才对嘛。”
他低头戳了戳狸猫的鼻子,
“听见没?以后你就是朱慈?了。”
狸猫“喵”了一声,尾巴尖扫过龙案上的朱砂砚,一滴红墨溅在明黄的奏章上,像极了一滴未干的血。
朝臣们望着那抹刺目的红,忽然觉得这“乾盛”年号,怕是从一开始就注定要写得鸡飞狗跳了。
而朱有建已经开始盘算起来:
等朱慈?入了籍,就该给它盖个宫殿,女官再加一倍好了。
至于年号用什么,无所谓!
乾清宫里的争执声几乎要掀翻鎏金瓦顶,朱有建抱着狸猫坐在龙椅上,看底下群臣像炸开的蚁窝,忽然觉得比在西苑看斗鸡有趣多了。
他把下巴搁在猫头上,懒洋洋地晃着腿:
“要么乾圣,要么朱慈?,选吧。”
这话刚落,驸马都尉巩永固突然出列,朝服的下摆扫过金砖,发出细碎的声响。
这位尚了公主的勋贵面色凝重,却没看皇帝怀里的猫,只转向几位大员:
“依我看,不如换个年号——
乾德如何?”
众人不语,皇帝当不起圣,就能当得起“德”?
魏德藻思索后点头:
“陛下若用乾德,便是向天下昭示以德为先之心。
届时祈谷礼亲往,祭祀重德,万民必然称颂!”
他特意加重“以德为先”四字,目光直往那只狸猫身上瞟——
言下之意,您要是还坚持给畜生赐名,这“德”字可就立不住了。
朱有建怀里的狸猫似懂非懂,忽然挣了挣,轻喵一声,尾巴尖扫过皇帝的脸颊。
他痒得缩了缩脖子,正视它道:
你不愿?
“行吧,乾德就乾德。”
他终于松了口,把狸猫往怀里搂近些,
“朕之德,天地可鉴,猫儿就不入籍了,看不上!”
群臣这才松了口气,丹陛之下响起一片“陛下圣明”的称颂,声音里满是如释重负。
宗人府令偷偷抹了把汗,方才他都想好要以死相谏了——
若是真让狸猫入了皇籍,他这宗人府令怕是要被钉在史书上骂千年。
他很想念御史们,有他们在,皇帝还敢这么放肆吗?
朱有建却没管这些,早就给猫儿起了名叫——
威龙。
皇帝为天龙,伴宠也得是龙,要不然咋承载龙气?
本来想入皇籍也没错,给威龙一个皇族身份,不愿意就算了!
随着赞礼官一声“钦定乾德元年”,殿外忽然响起三声炮响,宣告着年号更替的消息已传遍紫禁城。
朱有建伸了个懒腰,龙袍的十二章纹在晨光里晃得人眼晕:
“散了吧,宫宴该备好了。”
宫宴设在坤宁宫东侧的体和殿,比乾清宫多了几分暖意。
封了诰命的夫人们早已按品级坐定,见皇后带着宫女们进来,纷纷起身行礼。
皇后穿着正红色凤袍,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目光扫过在座的命妇,忽然轻声道:
“陛下今日定了新元,说是要以德为先呢。”
这话刚落,就见皇帝揣着手晃了进来,身后跟着王承恩,怀里还抱着那只叫威龙的狸猫。
朱有建径直走到主位坐下,把猫往旁边的矮几上一放,那狸猫倒乖觉,蜷成一团,碧绿的眼珠滴溜溜地打量着满桌的珍馐。
“都坐吧。”
朱有建拿起银箸,夹了块芙蓉糕递到猫嘴边,见它嗅了嗅没吃,自己塞嘴里嚼着,
“今年宫宴添了道新菜,西苑厨子做的糟熘鱼片,你们尝尝。”
命妇们面面相觑,却不敢多言。
唯有皇后笑着打圆场:
“陛下总念着西苑的手艺,可见是念着民间滋味呢。”
她说着给皇帝布了碗燕窝,
“刚定了乾德年号,往后陛下可要多为天下操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