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雾从玄寂掌心的纹路里慢慢渗散，他站在塌陷的石阶尽头，盯着天边翻滚的黑云。赤璃靠在他身后，金属残肢拖着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接下来——”她喘了口气，声音有些哑。
“霜月、青冥、赤焰，三军已动。”玄寂低声说，“幽冥殿要的就是这个局面。”
赤璃眯眼望向那片被火光照亮的山脊：“你早就知道？”
玄寂没答，只是拉下袖口，遮住手臂上还在隐隐作痛的符文。那些刻痕和青铜柱上的痕迹一模一样，像某种古老的召唤。他隐约觉得，这股力量不只是机关，更像是……封印。
赤璃靠着断壁缓缓起身，嘴角还挂着血渍：“我们得先阻止战争。”
“你觉得他们会听我们的？”玄寂语气冷淡。
“他们不会听，但我们可以让他们看见真相。”赤璃咬牙，“只要让三国高层意识到这一切都是幽冥殿在背后操纵，还有机会。”
玄寂沉默片刻，抬脚向前走。他的影子被火光拉得很长，像一条通往深渊的路。
两人一路穿行，避开了几支巡逻的军队。边境已经进入全面戒备，赤焰王朝的战旗猎猎作响，霜月铁骑在夜色中缓慢推进，而青冥的斥候则藏在暗处窥视一切。
“他们都在等一个借口。”赤璃低声说。
“不，他们在等一场屠杀。”玄寂纠正。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他们抵达霜月边关大营。帐外铁甲铿锵，将领们正在争论是否立刻出兵。玄寂与赤璃混入其中，没人多看一眼。
“你是谁？”一名副将拦住他们。
玄寂掀开斗篷，露出腰间一枚暗红曼陀罗纹章。那是暗阁最高指挥官的象征，即便是霜月军方也不敢怠慢。
“殿下。”副将脸色一变，退后一步。
玄寂走入主帐，赤璃跟上。帐内几位将军围着沙盘争论，见他到来纷纷起身行礼。
“殿下为何在此？”一位年长将领皱眉。
“为了阻止你们犯错。”玄寂语气平静。
“殿下这是何意？”另一人冷笑，“赤焰毁我三座哨所，百姓死伤无数，难道还要忍气吞声？”
玄寂没说话，从怀中取出一枚机关装置。赤璃拨动齿轮，投影展开，清晰显示赤焰军队的行动轨迹。
“这些军队，并非出自丞相府。”赤璃指着一处标记，“而是由边境秘密调动，且指挥官名单中有几个早已三年前‘阵亡’。”
帐内陷入短暂沉默。
“什么意思？”有将领沉声问。
“有人在冒充赤焰军队。”玄寂缓缓开口，“目的是挑起战争。”
“可笑！”年长将领拍案而起，“殿下莫非是想为敌国开脱？”
玄寂眼神一冷，手掌轻按桌面，蛊虫悄然潜入木纹。几名将领表情逐渐迟疑，眼神游离。
“我不是来求你们相信。”玄寂站起身，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只是提醒你们，一旦开战，真正的敌人会坐收渔利。”
赤璃趁机继续道：“霜月若率先动手，青冥便会顺势南下，赤焰也将被迫反击。三方混战，最后得利的是谁？”
几位将领面面相觑，显然已被蛊术影响，开始动摇。
“殿下说得对。”年轻将领率先开口，“我们确实需要再查证。”
年长将领虽仍怀疑，但语气缓了些：“我会派人核实情报。”
玄寂点头，转身走出大帐。
赤璃跟上来，压低声音：“你觉得他们会真的停下吗？”
“不会。”玄寂答得干脆，“但他们至少会犹豫。”
“这够了吗？”
“不够。”玄寂目光投向远方，“但我们只能做到这里。”
离开营地后，他们一路向西疾行，目标是赤焰与青冥交界地带。一路上不断遭遇小规模冲突，战火已在蔓延。
抵达赤焰边境时，局势比预想的更复杂。朝廷内部早已分裂，一部分主张联合青冥对抗霜月，另一部分坚持自保，甚至有人暗中联络幽冥殿。
“这些人不是傻子。”赤璃看着密信，“他们是被逼的。”
“幽冥殿的手已经伸进来了。”玄寂翻阅密信内容，眉头紧锁。
“我们必须尽快找到证据。”赤璃握拳，“否则这场战争就真的无法挽回。”
“证据就在幽冥殿。”玄寂看向她，“但现在没时间深入。”
“那就制造证据。”赤璃眼中闪过狠厉。
玄寂看了她一眼，没反驳。
他们在赤焰边境停留一日，利用机关术伪造了几份调令，并安排人手散布消息。同时，玄寂也放出一份关于青冥与霜月勾结的假情报。
不出所料，赤焰朝廷顿时混乱，原本坚定的主战派也开始动摇。
“这就是你所谓的手段？”赤璃看着传回的情报。
“政治从来不是讲道理的地方。”玄寂淡淡地说，“只有让各方都怀疑彼此，才能争取到时间。”
赤璃沉默片刻，忽然问：“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失败了，整个大陆都会陷入无尽的战争？”
玄寂没回答，抬头看向天空。乌云翻滚，雷电在远处闪烁，仿佛预示风暴即将来临。
“如果失败，那就说明我们都错了。”他说。
赤璃看着他，忽然笑了：“你比我想象的更疯狂。”
玄寂转头看她，眼神深不见底：“疯子才敢挑战命运。”
赤璃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一名斥候狂奔而来，满脸惊恐：“殿下！青冥军队已越过边境，正式宣战！”
玄寂神色未变，只是缓缓握紧拳头。
赤璃心头一沉：“战争开始了。”
“不。”玄寂低声说，目光如刀，“它早就开始了。”
他转身朝北疾步而去，赤璃紧随其后。风中夹杂血腥气息，大地在震动，仿佛整片大陆都在等待命运审判。
远处，第一缕晨曦刺破乌云，照亮他们前行的路。
赤璃回头看了一眼燃烧的城池，轻声问：“我们还能回头吗？”
玄寂没有回头，脚步未曾停顿。
“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