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寂的指尖还粘着干涸的血痂，月光斜斜地打在指节上，泛出一层暗褐。他望着那道撕裂夜空的裂缝，黑雾从里面不断渗出，像某种沉睡太久的东西终于翻了个身。
赤璃的手指扣在刀柄上，汗珠顺着掌纹滑进衣袖。她能感觉到魇兽的气息，不是风，也不是声音，而是一种从骨髓里爬出来的压迫感。
“它真的醒了。”她的嗓音有点发涩，像是喉咙被什么堵住了。
玄寂没应声。他的视线落在月泠手中的玉简上。那东西正泛起微弱的青光，符文在里面游动，仿佛被魇兽唤醒了记忆。
“你早就知道，它不会一直睡下去。”玄寂开口，语气很轻，但每个字都压得人喘不过气，“为什么？”
月泠笑了笑，嘴角翘起的角度却不像高兴，更像是某种冷眼旁观的清醒。“我从没说过要封印它。”她将玉简举到眼前，低声念出几句晦涩难懂的咒语，声音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赤璃皱眉，眼神扫过两人之间。“你说‘我们’……你和它……有什么联系？”
月泠没回答，只是把玉简递过去，“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们在遗迹看到的那些符号，我已经破译了一部分，也许有用。”
玄寂接过玉简，指尖刚触到表面，一股灼热猛地窜进血脉。他瞳孔一缩，眼前的景象瞬间扭曲，天地倒转，化作一片猩红的空间。
他看见一座古老的祭坛，中央盘踞着一只庞然巨物，双眼深不见底，吞噬所有光线。十二名身穿黑袍的人站在四周，口中念诵相同的咒语，将自己的血滴入祭坛。
“每一代祭司，都要用自己的血和魂来维持它的沉睡。”玄寂喃喃，随即猛然回神，盯着月泠，“这不是封印，是喂养。”
月泠点头，神情平静得近乎冷漠，“没错。魇兽从未真正死去，它只是沉睡。而每一次献祭，都是为了延长它的梦境。”
赤璃的脸色变了，嘴唇微微发白，“也就是说……只要有人继续献祭，它就不会醒来？”
“理论上是这样。”月泠缓缓说道，“但你们刚才的行为，打破了这个平衡。”
“什么意思？”赤璃追问。
“你们用逆向书写的方式激活了核心符号。”月泠的声音低了下来，“这相当于切断了它与祭坛之间的联系。”
玄寂眉头紧锁，“你是说……它不再依赖人类供奉？”
“它已经开始寻找新的能量来源。”月泠抬头，指向天空裂缝，“你们听到那些低语了吗？那是它在呼唤它的仆从。”
赤璃猛地抬头，果然听见风中传来一阵阵呢喃，像是无数人在耳边絮语，内容模糊不清，却带着一种难以抗拒的吸引力。
“它在找什么？”她问。
“三件东西。”月泠的声音更低了，“只有集齐这三件上古宝物，才能彻底唤醒它。”
玄寂和赤璃对视一眼，心跳都快了一拍。
“哪三件？”玄寂沉声道。
“第一，赤炎之心。”月泠看着赤璃，“它在你体内。”
赤璃下意识捂住胸口，指尖微微发颤。
“第二，幻灵蛊术。”月泠转向玄寂，“它藏在你的血脉之中。”
玄寂眼神一冷，“第三呢？”
“第三，是‘天命之钥’。”月泠缓缓道，“那是开启魇兽真正力量的关键，也是唯一能控制它的方法。”
赤璃皱眉，“天命之钥在哪？”
“没人知道。”月泠摇头，“它只在历史记载中出现过一次，据说藏于三国交界之地。”
玄寂沉默片刻，低声重复：“三国交界……”
赤璃忽然想起什么，“幽冥殿主也在找它？”
“当然。”月泠嘴角微扬，“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旦魇兽完全觉醒，没有足够的力量压制它，整个大陆都会陷入混乱。”
玄寂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母妃临终前的画面。那时的她，眼中也闪烁着同样的黑雾。
“她早就知道了。”他低声说道，“她一直在等这一天。”
赤璃握紧拳头，“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先一步找到天命之钥，对吗？”
“没错。”月泠点头，“否则，不只是幽冥殿，整个世界都将落入魇兽的掌控。”
玄寂睁开眼，目光如刃，“我们必须出发。”
赤璃毫不犹豫地点头，“去哪？”
“霜月、青冥、赤焰——三国交界处。”玄寂站起身，衣袖上的曼陀罗图案在夜色中若隐若现，“那里藏着我们最后的希望。”
月泠轻轻一笑，“看来你们已经做好决定了。”
玄寂没回应，低头看着手中的玉简。符文在他掌心流转，逐渐显露出一幅模糊的地图轮廓。
“这是……”赤璃凑近看。
“通往第一件宝物的线索。”玄寂低声说。
赤璃心头一跳，“第一件？”
“赤炎之心。”玄寂抬眼望向她，“它就在你体内。”
赤璃怔住，随即苦笑，“原来我一直背负着这样的秘密。”
“但现在它是你的武器。”玄寂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一起揭开这一切的真相。”
赤璃沉默片刻，最终点头，“好。”
远处的天空裂缝依旧未合，黑雾仍在翻腾。魇兽的气息越来越浓烈，仿佛下一秒就会撕裂苍穹，降临人间。
三人站在山林之间，脚下是破碎的大地，头顶是即将崩塌的夜空。
“走吧。”玄寂转身，迈出第一步。
赤璃紧随其后，月泠则微微一笑，跟了上去。
然而，就在他们踏出林间小路的一瞬，一道诡异的影子从黑暗中浮现。
一个黑袍人缓步走出，脸隐藏在兜帽之下，手中握着一根缠绕黑雾的权杖。
“你们以为，能逃得掉吗？”
玄寂脚步一顿，缓缓回头。
黑袍人的声音冰冷刺骨，“魇兽已经选中了你们。”
话音刚落，权杖猛然挥下，一道漆黑的光芒划破空气，直逼三人而来！
玄寂迅速拉住赤璃的手臂，将她推开，自己则反手抽出袖中蛊虫，迎向那道光芒。
轰——
黑雾炸裂，整片山林剧烈震动，碎石飞溅，尘土飞扬。
赤璃跌倒在地，耳边充斥着尖锐的嘶鸣声。
她抬起头，只见那个黑袍人正缓缓走近，身后跟着数十个身影，全都穿着幽冥殿的黑袍，步伐整齐，宛如死神降临。
“幽冥殿……”她咬牙低语。
玄寂站在她前方，脸色凝重，手中蛊虫不断飞舞，在空中织成一张密网，试图阻挡敌人的靠近。
“他们怎么会这么快就找到这里？”赤璃喘息着问道。
“因为他们一直在等这一刻。”玄寂冷冷道，“魇兽醒了，他们的计划也开始了。”
赤璃握紧刀柄，眼神坚毅，“那就让他们见识一下，我们的决心。”
玄寂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很好。”
两人并肩而立，面对步步逼近的敌人，毫无退意。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迎战的刹那，那名黑袍人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缓缓抬起一只手，掌心浮现出一枚漆黑的符文，与他们在遗迹中见到的核心符号极为相似。
“你们破解了符号？”他低声问，声音中带着一丝惊讶。
玄寂眯起眼，“你认识它？”
黑袍人没有回答，而是缓缓念出一句古老咒语。
刹那间，那枚符文亮起刺目的光芒，周围的空间仿佛被扭曲，连空气都开始颤动。
“你们根本不明白，”黑袍人缓缓开口，“你们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开启了真正的地狱之门。”
话音落下，天空裂缝猛然扩大，一道巨大的阴影从中探出，遮天蔽日。
赤璃倒吸一口凉气，瞳孔骤缩。
那是一只眼睛——一只足以吞噬星辰的巨眼，正冷漠地俯视着他们。
“魇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