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寂的后颈沁出一层冷汗，法阵裂缝喷涌出的红光像血一样泼在他脸上。他扶着赤璃的手指不自觉地蜷了半寸，深渊之门的咆哮从背后滚过耳膜，像是某种沉睡千年的巨兽正缓缓张开嘴。
“走。”他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脚却钉在原地。
赤璃在他臂弯里慢慢滑下去，月泠急步上前要接，却被他抬手挡回。他的视线穿过尘灰与血雾，落在那片残破的法阵中央——核心还没彻底崩塌，殿主还在挣扎，封印裂口也还有机会被彻底抹去。
“你疯了吗？”月泠喘着气，喉咙哑得像砂纸打磨，“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
玄寂没开口，只是松开赤璃，将她轻轻放倒。他低头看了她一眼，她的嘴角还挂着一丝虚弱的笑，眼神比月光更轻，却比铁链更紧。
他转身，脚步沉重，朝着那道裂缝走去。
地面在震颤，空气里浮着腐烂与腥甜交织的气息，仿佛整个空间都在排斥他的靠近。法阵残余的能量扭成黑色锁链，在空中游动、缠绕、撕扯，试图拖住他的衣角。
他抬起手，袖中幻灵蛊悄然飞出，化作一道暗影，在虚空中游走。它们无声无息地钻进那些锁链，触碰到的一瞬间，锁链竟开始自行崩解，化作黑雾消散。
他没有停下，继续前行。
身后的月泠咬牙喊了一声：“快走！”但她的声音刚出口，就被一阵轰鸣吞没了。
他已经踏入法阵的核心区域。
这里的空气比外层更浓稠，每一口吸进去都像压着铅块。他能感觉到体内的蛊虫在颤抖，那是对未知力量的本能恐惧。
但他不能退。
核心悬浮在半空，形如一颗跳动的心脏，表面布满诡异符文，每一次脉动，都让整座空间发出低沉的哀鸣。它并未因先前的破坏而完全崩溃，反而在吸收着周围的能量，试图自我修复。
玄寂知道，如果不彻底摧毁它，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他深吸一口气，抬手结印，幻灵蛊术的力量顺着指尖蔓延而出，蛊虫如潮水般涌向核心，密密麻麻地攀附在其表面。
然而就在这一刻，一道黑影猛然从侧翼扑来！
殿主挣脱束缚，双目猩红，周身黑雾翻滚，宛如一头从地狱爬出的恶鬼。她直扑玄寂，五指成爪，带起一阵阴风。
玄寂身形一闪，堪堪避开，脚尖点地，借势后退数步。他未恋战，而是迅速调整站位，将自己与核心之间的距离拉近。
“你以为你能毁掉它？”她冷笑，声音嘶哑而狂躁，“这是上古遗族的意志，是永生的钥匙，你不过是个蝼蚁，妄图撼动天命？”
玄寂冷冷地看着她，眼中毫无波澜。
“我不是来撼动天命的。”他低声说，“我是来斩断它的。”
话音未落，他猛然挥手，幻灵蛊群如洪流般冲向核心，同时左手掐诀，体内残存的精神力疯狂灌注其中。那些蛊虫在接触到核心的瞬间爆发出刺目的蓝光，符文剧烈震荡，仿佛被灼烧般扭曲变形。
殿主脸色骤变，猛地朝核心奔去，想要强行压制蛊术侵蚀。
但玄寂早已料到她的反应。
他右手一扬，袖中银针如雨洒出，针尖泛着幽蓝光泽，正是淬过幻灵蛊毒的致命武器。这些银针精准地钉入她四肢经脉，虽未能真正伤及要害，却让她动作一滞。
“你还差得远。”玄寂眼神冷冽，双手合十，幻灵蛊术进入最深层催动状态。
整个空间开始震动，核心表面裂纹越来越多，仿佛随时会爆炸。
殿主怒吼一声，黑雾暴涨，整个人化作一道残影，直扑玄寂面门。
玄寂闭上眼，任由死亡气息逼近。
下一瞬，他猛然睁开双眼，瞳孔深处浮现出一层淡金色的光辉。
幻灵蛊术——【心魇·破界】！
刹那间，整个空间陷入寂静。
殿主的身影停滞在半空，身体剧烈颤抖，仿佛被什么东西抓住了灵魂。她的眼中闪过惊恐与痛苦，口中发出低沉的呜咽。
玄寂站在原地，额角渗出冷汗，精神力几乎被抽干。但他没有停手，幻灵蛊群彻底包围核心，开始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频率共振，每一根蛊丝都化作利刃，切割着核心的壁垒。
核心终于开始崩解，第一道真正的裂痕出现，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
轰！
一股巨大的冲击波席卷四周，将殿主震飞出去，重重撞在石壁上，吐出一口黑血。
玄寂也被这股反震之力掀翻，重重摔在地上，胸口闷痛，喉头一甜。
但他没有倒下。
他艰难地抬起头，看着那颗核心在虚空中一点点碎裂，每一块碎片都化作黑烟，被虚空吞噬。
“结束了……”他喃喃自语，意识逐渐模糊。
可就在这时，一道微弱却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
玄寂猛地睁眼，瞳孔骤缩。
核心的最后一块碎片坠落之际，竟在半空中凝聚成一个模糊的轮廓，那是一个人形，却又不似人类，浑身缠绕着漆黑的符文，仿佛某种古老的意志正透过这具躯壳窥视人间。
殿主挣扎着起身，脸上露出一抹癫狂的笑容。
“欢迎来到真正的世界。”她低声呢喃。
玄寂心头一寒，还未反应过来，那道模糊的人形轮廓忽然张开双臂，一道无形的波动扩散开来，整个空间剧烈震颤，仿佛要被撕裂。
“逃！”玄寂大吼，强撑着身体站起。
但已经来不及了。
那人形轮廓猛然张开嘴，一道漆黑的光柱从中射出，直奔玄寂而来。
玄寂挥掌迎击，幻灵蛊术全力爆发，却在接触的瞬间被尽数吞噬。
黑暗笼罩了他的视线。
最后一刻，他听到自己胸膛里传来一声脆响，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断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