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行人很快进了包厢,厚重的包厢门合得严丝合缝,就好像她和商郁,过去的那八年。
她竟然会因为最近这短短的那一两个月,因为那一纸卖身协议,就自以为会有哪里不一样了。
怎么会呢。
他是那样的天之骄子,能愿意再次屈尊看她一眼,拉她一次,她就该感恩戴德了。
怎么敢奢望更多的。
温颂安安静静地垂下眼睫,一边往洗手间走去,一边打开手机删掉三天后的那个闹钟提醒。
——商郁回来啦,记得接机。
他不会需要她接的。
连他回来了,她都不知道。
温颂压下心底莫名其妙的滞涩,进了洗手间,再出来时,还在洗手池洗手,就透过镜子看见了林知岚。
林知岚今天穿了套香奈儿的套装,很得体又不失女人味,大家闺秀的气质很明显。
她看见温颂,也有些意外,但碍于知道了温颂和商郁的关系,她一时有些语结,迟疑了一会儿,才客套地开口:“我……我家和商家正好在这儿吃饭,你要不要一起?”
“不用。”
温颂一怔,摇了摇头,“我是和朋友来的,他们在等我。”
面对林知岚,她其实也有些无所适从。
林知岚不像沈明棠那样不择手段,就算找到医馆去让她离开商郁,也至少,算得上坦荡。
闻言,林知岚其实也松了口气,“行,那你快去吧。”
“嗯。”
温颂应声,转身就往外走去。
身后,林知岚不知道怎的,忽然开了口:“我们家和商家,今天一起吃饭,是为了谈我和商郁的婚事。”
温颂的脊背僵了僵,也没回头,“听说了。”
那纸协议,主动权一直都在商郁的手上,他随时能喊停。
察觉到林知岚的不放心,温颂又补了一句:“你放心,我不会做出什么死缠烂打的事情。”
就算再需要商郁帮忙,她也做不出这种事情。
林知岚看着她出去的身影,掀了掀唇,犹豫后终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她想说,这件事只是商老夫人的主意,商郁已经在包厢和商老夫人因为这件事,闹得剑拔弩张了。商郁不会听从家里的安排娶她的。
可她终究是个普通人,她也有她的私心,想做出成人之美的事情,需要太多的勇气。
她……暂时还没有。
温颂走出去,一抬眸就看见了侧身倚着墙,视线直直落在她身上的男人。
她捏了捏手心,打算越过他走过去时,男人嗓音沉郁地开了口:“要和他破镜重圆了,就又准备把我拉黑了?”
温颂偏头看向他,眉眼很淡,“我破镜重圆,你谈婚论嫁,不是正好?”
一拍两散。
“确实。”
商郁认可地点点头,“天作之合。”
“……”
温颂噎了一下,就见他轻扯唇角带着些嘲弄地开口:“还是说,你要单方面毁约,违约金准备打我哪张卡上?”
三十亿。
她去银行都抢不来这么多现金。
而且,是他要谈婚事了。
她赔什么钱。
周聿川不知何时出现,朝温颂走过去,以为是他们兄妹起了什么口角,笑了下:“什么违约金?我替她付了。”
“亲疏远近,”
商郁的疏淡不加掩饰,“不管怎么论,都轮不到你替她赔。”
闻言,周聿川神情一滞。
商郁这话说的,倒是也没有什么问题。
论亲疏,他和温颂虽没有血缘,但说到底也是兄妹。
论远近,他与温颂有过朝夕相处整整九年的时光。
是要比他这个过去处处都不称职的丈夫,与温颂亲近得多。
温颂拿不准他什么意思,眼睫垂了垂,“你想怎么样?”
商郁睨着她,当着周聿川就明晃晃地开了口:“履行约定,很难?”
周聿川心里莫名慌了一下。
生怕温颂是答应了商郁什么,不能再与他来往的约定。
毕竟,他当年娶温颂的事,商郁这个做哥哥的心里一直不痛快。
他不由看向温颂,“什么约定?”
闻言,温颂瞥了商郁一眼,趁机开口胡诌起来,“我必须住在他对门,帮他遛狗的约定。所以,他现在不同意,我也没办法搬回向林苑了。”
她说得情真意切。
甚至还隐隐有两分被逼迫的无可奈何。
商郁和林知岚的关系,让她清楚,需要尽可能保持距离,不好再找他帮什么忙了。
现在,她需要周聿川帮忙查父母的死因,又不想继续回向林苑住。
不过,她也不算亏心。
当年,她救过周聿川和孟清婉的,两条人命,如今她借用周聿川的手调查一点事,算不得过分。
这样说,是她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周聿川顾及着商郁的面子,不会再说什么,而商郁也不会在谈婚论嫁的节骨眼,轻易说出那纸见不得光的协议。
商郁倒是没料到她脑子转得挺快,挑了下眉,似笑非笑地睇向周聿川,“周总听见了?”
周聿川知道商郁这个人的性子,我行我素起来,什么都不会管。
再加上他现在想哄好温颂,以后少不了要和商郁来往,也不想闹僵。
周聿川面上看不出一点不乐意,还温润地笑笑,“行,待会儿吃完饭我会送她回景园的。”
“不必麻烦你了。”
商郁声音淡淡地撂下这句话,拉起温颂的手腕就走人。
步伐迈得又快又大,彰显着他这两天心里堵着的那点不痛快。
温颂快步跟上,但还未完全愈合的手腕被他捏得有点疼,不自觉倒吸一口凉气,不过也没挣扎。
商郁脚步未停,余光状似漫不经心地扫了她一眼,瞧见她细白手腕上那一圈还未完全结痂的红印,面色不动声色,手却往上挪了几分。
男人一路领着她到停车场,拉开车门,就微微抬了抬下颌,示意她上车。
温颂弯腰上车,刚挪到里面的位置,就见他也坐进车内,手上一用力,将车门关得震天响。
温颂以为他要因为自己违约和周聿川来往而发脾气时,就见他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手腕上的伤,拧眉问:“前天晚上伤到的?”
她没想到商郁会关注到这种小伤,微微一怔,“嗯。”
商郁看着她这副平静的模样,总觉得身心都不太顺畅,“还疼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