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内,衣香鬓影,筹光交错。
方铎认徒弟,并不是什么大事。
可偏偏他却办了一场如此隆重的拜师宴,此事便非同小可了。
究竟是哪位书法天才入了方大师的眼?
又或者是谁家攀上了方铎这尊大树?
今后青平的关系网是要重新洗牌?还是多了个渠道?
种种猜测,让人对方铎的这位徒弟更加好奇。
厅内灯光一暗,优雅的音乐响起的同时主持人阔步上台。
明亮的灯光落到紧闭的大门,门扉缓缓向两侧开启。
方铎手挽佳人,缓步走入。
大厅内霎时鸦雀无声,紧跟着便是此起彼伏的讨论声。
没人在乎主持人在台上讲的眉飞色舞。
“这是哪位啊?”
“不清楚,瞧着眼生。”
“啊,难不成方大师还真是在认认真真选徒弟?”
“看着像那么回事,总不至于在选妃吧。”
“方大师想要选妃,早就选了,还至于等到这会儿?能不能别用你那龌龊的思维方式去评判真正的大师!”
“是是是,我龌龊,我就这么随口一说。”
“话说回来,这小姑娘长得真不错诶,水灵的跟朵花儿似的。”
“大师的眼光就是好,小姑娘不止水灵,瞧那清冷的气质,跟天仙一样。”
“确实,清雅高贵,出水芙蓉。”
一片讨论声里,方铎和唐妙走到了台上。
在主持人声情并茂的引导下,方铎的讲话进行得相当顺利,对唐妙的介绍低调简洁。
拜师仪式很快结束。
这是唐妙的意思,她不喜欢接受过多关注。
唐妙微笑站在方铎身边,一眼便望见偷摸溜进来的梁秋澜,也没错过她脸上先是错愕继而狰狞的神色。
梁秋澜算计唐妙穿蒋可兰设计的衣服,想要以此引来元珏厌恶,结果唐妙不但没穿,反而引来那几个二世祖的青睐。
这让梁秋澜差点气到吐血。
就在刚刚,她找遍了秀场,都不见唐妙的影子。
正火急火燎时,身边的舒宁瑄突然哇了一声。
“这不是刚才台上那小模特?怎么又成了方大师的爱徒?”
梁秋澜眼前一黑,颤巍巍的看了眼舒宁瑄的手机,紧紧咬住下唇才忍住嘴边的咒骂。
她借故离开秀场,偷溜到三楼的宴会厅,这是万盛酒店最高规格的宴会厅,没有邀请函无法进入。
梁秋澜借着梁氏大小姐的身份,才得以进到大厅。
当她亲眼见到灯光聚焦下,万众瞩目的唐妙时,只觉得喉头一甜。
梁秋澜恨恨盯着唐妙,怨毒的目光恨不能将她洞穿。
方铎在青平上流圈子里是独一份的存在。
他没有实权,却又切切实实连接着各种实权。
没人能替代他,也没人愿意取代他。
平衡关系,并不是一件谁都能做的事情。
难得的是,方铎为人和善,讲义守信。
因此,方铎的地位甚至比他的父母还要高。
梁秋澜想动唐妙,就势必要得罪方铎这尊大神,也就意味着她要得罪各方势力。
那种万劫不复的地步,梁秋澜不敢承受,而梁氏绝对会抛弃她。
但是她又十分不甘。
凭什么唐妙就能站到元珏身边?
凭什么男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
凭什么唐妙又能被方铎选中?
这个贱人究竟使了什么手段?
梁秋澜跌跌撞撞向前冲了几步,她直勾勾看向唐妙,指甲掐破了娇嫩的掌心。
唐妙偏头,对上梁秋澜狠毒的目光,她微一挑眉,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旋即收回目光,视梁秋澜为空气。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换做平时,梁秋澜尚且能用理智克制住上头的愤怒。
可偏偏今晚,她算计失败,本该被算计的唐妙又摇身一变,成了她不能也不敢得罪的人。
不能报复吗?
的确不能。
梁野失势,梁氏集团内部各怀鬼胎,外界的打击会让元气大伤的梁氏更加风雨飘摇。
不敢报复吗?
梁秋澜冷笑,唐妙算个什么东西,她有什么不敢的?
元珏本该是她的,荣誉本该是她的,凭什么这个贱人能坐享其成?她算个什么东西?
只要把这个贱人除掉,她就能夺回属于她的一切!
嫉妒如雨后杂草,在她心底疯长,转瞬便遮云蔽日般,彻底将梁秋澜残存的理智吞噬干净。
深深看了眼唐妙,梁秋澜转身快步离开。
唐妙的确瞧不起梁秋澜,那轻蔑的眼神也是发自内心的,她实在记恨梁秋澜通过伤害元珏来陷害她的做法。
与其说梁秋澜喜欢了元珏十几年,不如说她虚伪、自大,将青平市最为出色的男人视为囊中物。
真正爱一个人,是宁愿伤害自己,也舍不得让爱人受伤分毫。
唐妙眸色略沉,梁秋澜临走前那可怖的眼神,显然是不打算放过她。
晚宴还在继续,宴会厅气氛热烈。
借由方铎的认徒晚宴,大家彼此结交攀谈,宾客尽欢。
手机的震动将唐妙拉回现实,她拿出一看,是元珏。
跟方铎打了声招呼,唐妙快步走到宴会厅一侧的阳台上。
“妙妙,公司有点事需要我过去,大概一个小时就能处理好。”
“嗯,你去忙吧,我这边没什么问题。”
元珏关上车门,他靠在椅背上,脑中还是唐妙一袭银色月光长裙的模样,他喉结轻滚,抬手捏了捏眉心,强行换了个话题,“那个女人去过了?”
唐妙知道,他问的是梁秋澜。
“刚走。”唐妙抿了抿唇,又补充道:“别担心,我等你回来接我。”
唐妙乖巧的态度,甜软的声音,轻易就抚平了元珏的烦躁,他不再多问,只是嘱咐道:“遇到麻烦第一时间联系我,不准擅自行动,知道了吗?”
“嗯嗯,知道了。”
元珏并未出现在拜师宴上,这是方铎私下要求的,他原话是,“这是妙妙的拜师宴,她是主角,你若来了,必然喧宾夺主。”
这话的确没错,元珏再想和唐妙一起出现在公开场合,也只能暂且作罢。
他想,有方铎护着,唐妙也吃不了亏。
可元珏还是放心不下唐妙,派了人暗中盯梢。
所以,元珏才会问起梁秋澜。
虽然他们让梁秋澜深知唐妙得罪不起的目的已达到,但最后的重锤尚未落下,元珏心里始终难安。
谁知道那个疯婆子会不会再搞什么幺蛾子。
眼下,元珏却顾不得那么多,只能先去公司。
另一边唐妙挂断电话,神色有些凝重,她刚才在阳台上,瞧见梁秋澜鬼祟地进到小树林里。
约莫又过了3分钟,梁秋澜才从林子里钻出来,她小心翼翼的向四周查探,甚至抬头往唐妙的方向看了一眼。
唐妙清晰的捕捉到梁秋澜眼中的恶毒。
距离太远,梁秋澜并非看到了唐妙,而是以一种胜券在握的胜利者姿态,傲慢地凝望唐妙所在的方向。
唐妙轻笑一声,梁秋澜能用什么手段?
把她逼急了,无非就是那些最下作的方法而已。
他们一家人一贯的做派。
这是梁氏旗下的酒店,在这里,梁秋澜几乎可以横着走。
梁秋澜从小树林里蹿出来不久,就有个服务生打扮的人悄默溜边走了。
那人低头耸肩的,唐妙实在看不到他的脸。
收回目光,唐妙离开阳台,走回方铎身边礼貌应酬着。
果然,没过多久,从侧门匆匆进来一人。
虽然不认得脸,可身型总不会认错。
唐妙美眸轻眯,服务生黑色的布鞋染了点污泥,是小树林里的那个服务生没错。
服务生年纪不大,一张脸白净,只是眼镜后的一双眼睛过于贪婪,冒着精光。
眼镜男从酒台上取了托盘,又摆好香槟,装模作样在大厅里走动,却是围着唐妙身边打转。
刚好有人上前来与方铎寒暄,他一招手,眼镜男便恭敬上前,将托盘递举过来。
唐妙不着痕迹往前迈了一步,眼镜男只顾送香槟,根本不看路,脚下一绊,哗啦啦香槟全都随着歪了的托盘散落,酒杯碎了一地。
饶是唐妙反应够快,拉着方铎往一边躲,方铎的裤腿仍免不了被香槟打湿。
“你这服务生怎么做事的?”那边想要寒暄的人,就没方铎好运了,几乎一大半的香槟都洒到了他身上。
眼镜男连声道歉,诚惶诚恐的模样卑微进了尘埃。
很快就有组长过来赔礼道歉,将人带去休息室换洗。
眼镜男服务生,被赶出了宴会厅。
“妙妙,我去换下衣服。”
方铎一离开,唐妙就笑着谢绝那些走上前想要交谈的人。
她心底涌上一股怪异,总觉得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
刚刚,唐妙看到那眼镜男往香槟里加了东西,所以她才会将人绊倒。
在大厅等了十五分钟,仍不见方铎的身影,唐妙逐渐烦躁起来。
她做的最坏打算的就是梁秋澜会把手伸向方铎,但下意识里,唐妙又认为这是最不可能发生的。
梁秋澜不会失智到拿梁氏的前程去冒险。
唐妙拿出手机就想找元珏,方铎的助理却神色慌张快步走来。
“唐小姐,方老师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