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刻再不敢有半分侥幸心理,对着堂外嘶吼道:“来人!快来人!府丞、主簿、六房司吏,所有衙役、捕快,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给本官滚进来!”
他这一嗓子,比上午吼得更凄厉,更绝望。
片刻之间,府衙各处的人手如同被捅了的马蜂窝,纷纷涌入大堂,见府尹大人面色惨白,双目赤红,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而那位年轻的驸马爷则负手立于一旁,神色淡漠,众人心中皆是一凛,大气都不敢喘。
王革也顾不上擦汗,指着堂下众人,声嘶力竭地分派任务:“府丞!你立刻带一半书吏,将公告内容编成最简单直白的话,要让三岁小儿都能听懂!
主簿!你负责后勤,茶水、干粮,给出去宣讲的兄弟们备足!”
他又转向那些衙役捕快:“你们!所有人!两人一组,分片包干!即刻前往矾楼南,挨家挨户上门,把朝廷的政策给我掰开了揉碎了讲清楚!
务必让每家每户都明白,今日迁、明日迁、后日迁,分别能领多少赏钱!什么时候登记,什么时候领钱!”
“告诉他们,这是天大的好事!是官家体恤百姓,驸马爷亲自督办!早登记早领钱,晚了好处就少了!”
王革喘了口粗气,眼神凶狠地扫过众人:“都听清楚了没有?驸马爷有令,今日日落之前,必须让矾楼南至少一半的户主知晓此事!
若是办不到,本官头一个倒霉,你们也休想有好日子过!都给本官拿出吃奶的劲儿来!出发!”
“是!”众人何曾见过这等阵仗,齐声应诺,声震屋瓦,随即如鸟兽散,纷纷领命而去。
一时间,整个开封府衙再次高速运转起来,衙役们领了简化的宣传口号,提着浆糊桶——这次不是去贴,而是以备不时之需,更多的是怀揣着府尹大人的严令,两人一组,三人一队,火烧屁股一般冲向矾楼南片区。
街面上,原本还算平静的矾楼南,迅速被这些穿梭不息的官差搅动起来。
“咚咚咚!”
“开门!开门!官府有要事宣告!”
“街坊邻居们都听好了啊!朝廷要在咱们这儿征地建皇家园林啦!”
“驸马爷说了,主动搬迁的有重赏!今天登记,明天就发八百两银子!”
“不识字的没关系,我们给您念!给您讲明白!”
衙役们一改往日威严,此刻点头哈腰,赔着笑脸,有的甚至操起了方言土语,务求让每一个百姓都能听懂。遇到闭门不应的,便在门口大声宣讲,遇到聚在一起议论的,便主动上前解释。
一时间,矾楼南片区鸡飞狗跳,却又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活力。家家户户的门被敲响,沉寂的街巷变得喧闹。疑惑、观望、惊喜、议论……各种情绪在百姓间弥漫开来。
八百两银子,对寻常百姓而言,无疑是一笔巨款。最初的怀疑过后,便是难以抑制的兴奋和期待。
王革亲自带着一队人马,在片区内来回巡视督促,嗓子早已沙哑,衣衫也被汗水浸透,但他不敢有丝毫停歇。
他知道,那位年轻的驸马爷,此刻或许就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冷眼看着这一切。
陈森确实在看。他站在一处茶楼的二楼窗口,将下方街道上衙役们奔走呼号、百姓们探头探脑的情景尽收眼底。
陈森指尖轻叩着窗棂,茶楼下方的喧嚣如同潮水般涌入耳中。他看到平日里耀武扬威的衙役,此刻却像换了个人。
有的为了让一位耳背的老妪听清政策,几乎是趴在人家耳边喊,喊得青筋暴起,却不敢有半分不耐。
有的被泼辣的妇人指着鼻子骂,也只是讪讪地笑着,继续分说。
“八百两?官府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别是哄我们搬走,回头银子不给,房子也没了!”一个精瘦的汉子堵在自家门口,满脸不信。
负责这片区域的衙役是个年轻些的,名叫张三,平日里也算机灵。此刻他额头冒汗,堆着笑道:
“大哥,您这话说的!这可是驸马爷亲自督办,官家体恤咱们,天大的恩典!
公告都贴出来了,白纸黑字,还能有假?您想想,骗您一家一户有什么好处?这可是整个矾楼南片区!”
旁边一个衙役也帮腔:“就是!早登记早领钱,晚了名额可就少了!您看隔壁李大婶,刚才还骂骂咧咧的,听明白了立马就说要去登记了!”
那汉子依旧狐疑,探头探脑地往街上看,果然见到不少邻居都在和衙役们说话,有的人脸上已经露出了喜色。他心里有些活泛,但嘴上依旧强硬:“我得再问问!”
张三也不催,只笑道:“应当的,应当的!您尽管问,问清楚了才好!我们就在这儿,您随时找我们!”说着,还真就耐着性子等在一旁,时不时给路过的其他百姓解释几句。
另一处,一个头戴方巾,看似有些学问的中年人,正摇头晃脑地对衙役说着:“官府之言,向来九虚一实。尔等今日说得天花乱坠,明日若是不认账,我等小民又能奈何?”
那衙役急得抓耳挠腮,他嘴笨,说不过这读书人,只能反复强调:“驸马爷说了,一定兑现!驸马爷金口玉言!明天可以来领银子。”
“哼,驸马爷远在庙堂,你们这些底下人……”
“这位先生,”一个略显斯文的声音插了进来,却是开封府的一名主簿,奉王革之命前来支援,
“此番征地,乃是圣上恩旨,驸马爷亲自督办,开封府上下全力推行。
补偿条款皆有明文,登记之后亦有凭证。若有差池,莫说我等,便是府尹大人也担待不起。您是读书明理之人,当知朝廷信誉之重。”
这主簿口齿便给,引经据典谈不上,但条理清晰,态度诚恳。那中年人听了,眉头稍展,沉吟不语。
街角旮旯里,两个衙役正对着一个紧闭的柴门犯愁。敲了半天,里面就是没动静。
“头儿,这家不会没人吧?”一个年轻的衙役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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