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谒之出去,反手带上门,白大褂在走廊惨白的灯光下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
透过门缝,桑白梨看见林珊珊拽着郑严的袖子,丁喜喜举着的手机镜头闪着红光。
更远处,几个场务正探头探脑——这场“抓装病”的好戏,显然已经传遍了整个剧组。
“让开!”
林珊珊伸手就要推门。
“林小姐。”陈谒之纹丝不动,“根据《影视拍摄安全条例》第17条,在医疗人员判定演员不适合拍摄时…...”
“少拿规章压人!”林珊珊突然扯开嗓子,“大家快来看啊,桑白梨带野男人进组——”
“陈医生?”郑严认出来人,傅聿危身边的私人医生,“您怎么在这里?”
走廊瞬间安静。
林珊珊张着嘴,像条搁浅的鱼。
陈谒之推了推眼镜,“傅总派我来做医疗督导。”
“那又怎么样?”林珊珊很快回过神来,声音明显弱了几分,“桑白梨不就是吃了一碗馊饭吗?躲在房间里做什么?戏都不拍了?”
说完,她恶狠狠推开陈谒之进屋。
桑白梨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得近乎透明。
林珊珊的目光如毒蛇般扫过她的脸,又落在垃圾桶里带血的纸巾上。
“哎哟,我们的影后这是怎么了?”
她夸张惊呼,用鞋尖踢了踢垃圾桶,嘴角控制不住上扬。
桑白梨虚弱抬眼看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你满意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林珊珊俯下身,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得意道:“看来拍地窖流产的戏份,现在倒是省事了,可以拍实景了呢。”
桑白梨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些许血丝。
林珊珊吓得后退两步,生怕被传染似的。
“白梨,你先休息两天,我们先拍其他人的戏份。”
郑严进来看到桑白梨如此严重,眉头紧蹙。
“谢谢导演。”桑白梨气若游丝。
“行了,我们先出去,别耽误她休息!”
人群离开之后,桑白梨立刻从枕头下抽出湿巾擦掉嘴角“血迹”——那不过是她提前准备的食用色素。
陈谒之有些不明白她的用意,“我们明明有证据,为什么不报警?还要假装流产?”
桑白梨的手轻轻抚上小腹,“现在闹大,所有人都会知道我怀孕...”
尤其是......
傅聿危。
凌晨三点,暴雨如注。
桑白梨被一阵刺耳的刹车声惊醒,紧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和安保人员的惊呼。
她刚撑起身子,房门就被猛地踹开——
傅聿危站在门口,浑身湿透。
他的西装被雨水浸得深黑,发梢不断滴水,顺着锋利的下颌线滑落。
向来一丝不苟的领带松散挂在脖子上,皮鞋上沾满泥泞,像是刚从暴雨中狂奔而来。
桑白梨怔住了。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傅聿危——狼狈、焦急,甚至……慌乱。
他的目光死死锁在她身上,从她苍白的脸到凌乱的发丝,再到她下意识护住小腹的手。
“你……”
桑白梨喉咙发紧,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淹没。
傅聿危大步走近,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微微皱眉。
他的掌心滚烫,带着雨水的湿冷,声音低沉而紧绷。
“伤到哪了?”
桑白梨睫毛轻颤,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
她没想到他会来。
更没想到,他会是这副模样。
像是抛下一切,只为确认她的安危。
“我没事。”她别过脸,强压下喉咙里的酸涩,“傅总明天不是要订婚吗?深更半夜来这里,不合适吧?”
傅聿危眼神骤然一沉,看到垃圾桶里带血的纸,瞳孔瞬间张大。
“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他的怒意几乎化为实质,可桑白梨却在他眼里捕捉到一丝……恐惧?
他在害怕什么?
怕她受伤?
还是怕……失去她?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狠狠掐灭。
“傅总是以什么身份问这句话?前金主?还是……苏小姐的未婚夫?”
傅聿危突然掐住她下巴,雨水顺着他手臂滑进她衣领,激得她浑身一颤。
“你再说一遍?”
桑白梨倔强迎上他的目光,“我说——我的死活,和傅总有什么关系?”
窗外的雷声轰鸣,闪电照亮他阴沉的脸。
傅聿危盯着她,胸口剧烈起伏,他想说什么,可最终只是松开她,转身对门外的陈谒之冷声道:“她怎么了?”
陈谒之面不改色,“过度疲劳,轻微食物中毒,休息几天就好。”
“食物中毒?”傅聿危冷冷下令,“明天开始,剧组停工。”
“你敢!”桑白梨抓起枕头砸向他,“这是我的事业!你没资格——”
“你说我有没有资格!我是最大的投资商,我说停拍就停拍。”
“傅聿危——”
桑白梨气得浑身发抖。
傅聿危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时,西裤口袋里的丝绒盒子掉在床上。
桑白梨看见他和苏念棠的订婚戒指,心脏狠狠一揪——
“混蛋!”
门关上的瞬间,桑白梨抓起那个戒指盒砸向墙壁。
硕大的粉钻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刺眼的光,而她没看见,戒指内圈刻着一行小字:“LL\"
桑白梨跌回床上,闭上眼,双手护住小腹,剧烈喘息。
顶层房间,暴雨依旧没有停歇。
傅聿危站在窗边抽烟,脚下已积了一地烟头。
他的手机不断震动,屏幕上显示着苏念棠的十几个未接来电。
助理小心翼翼问,“傅总,明天上午的订婚宴彩排……”
“......取消!”他碾灭烟蒂,“去查清楚,是谁负责准备道具。”
“是!”
助理立刻转身离开。
不到十分钟,两个保镖押着满脸是血的场务老王走了进来。
“傅,傅总......”
场务跪在地上,哆哆嗦嗦求饶。
傅聿危走过去,一脚把他踹翻。
“说,饭里掺了什么?”
场务咽了口口水,望着傅聿危阴沉的脸,只得如实交代。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