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卞祥手中的斧头“哐当”落地,溅起的血珠在暮色中如暗红的雨滴。他“扑通”一声跪在浸透血水的青砖上,双眼通红,声音哽咽:“哥哥!若不是你,我卞祥就算死也报不了这血海深仇!从今往后,我这条命就是你的,赴汤蹈火,绝无二话!”五十余名佃农见状,也纷纷跪倒在地,此起彼伏的感谢声和哭泣声在李家庄的庭院中回荡。
王伦上前,用力扶起卞祥,目光坚定地扫视众人:“兄弟们,这李家庄作恶多端,如今我们为民除害,这是我们共同的胜利!现在,把李家庄的家产都翻出来,地契一张不留,全部烧掉!金银财宝,按人头分了!”众人立刻行动起来,一箱箱金银被抬出,地契文书堆成了小山。火焰燃起,照亮了每个人的脸庞,那些曾经压迫他们的契约在火中化为灰烬,恰似他们摆脱了沉重的枷锁。
然而,当王伦询问谁愿意跟随他继续闯荡时,人群陷入了沉默。有人要照顾年迈的父母,有人放心不下妻儿,最终,只有三十人毅然决然地站了出来,愿意追随王伦和卞祥。王伦看着这三十个坚定的身影,心中既感动又充满斗志,他知道,这将是他们新征程的起点。
在真定府犯下如此大案,王伦深知此地不可久留。他与卞祥商议后,找到一家衣行,购置了商队的衣物,将众人伪装成北上收毛皮的商队。此时正值春末,天气逐渐转热,他们赶着马车,日夜兼程。一路上,他们避开大路,专挑偏僻小道前行,饿了就啃干粮,累了就在马车旁稍作休息。有时遇到官兵盘查,他们便凭借着精心准备的银子和巧妙的应对,化险为夷。
一个月的艰难跋涉后,他们终于抵达了沧州。远远望去,柴进的府邸气派非凡,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王伦将众人安顿在附近废弃的庄子里,稍作休整后,便独自前往柴进府邸。他站在门前,深吸一口气,心中忐忑不安。毕竟,他连犯两桩大案,而柴进虽有仗义疏财之名,但人心难测。
王伦上前敲门,片刻后,一个下人打开门,上下打量着他。王伦拱手说道:“这位小哥,我等是商人,欲往辽宋边境收毛皮,因错过了日头,想在贵府借住一晚。听闻柴大官人仗义疏财,我这有一桩富贵想与柴大官人分享。”说着,他悄悄塞给下人一块银子。下人接过银子,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点头道:“那我去通报一声。”
很快,下人回来,领着王伦进了府。穿过几道回廊,王伦终于见到了柴进。只见柴进头戴范阳毡笠,身穿一领皂布直裰,系一条杂色绦,脚穿麻鞋,生得龙眉凤目,皓齿朱唇,三牙掩口髭须,三十四五年纪,正坐在厅中。王伦心中激动,连忙上前行礼:“久闻柴大官人威名,今日得见,实乃小人之幸!”
柴进微笑着示意王伦坐下,问道:“听下人说,你有富贵与我分享?”王伦不再犹豫,挺直腰板,朗声道:“小人王伦,在东京杀了童衙内,在真定府杀了知府,覆灭了李家庄。如今被官府通缉,听闻柴大官人广结天下豪杰,特来投奔,希望柴大官人能收留!”
柴进闻言,先是微微一惊,随后哈哈大笑:“好!好!好!真是英雄好汉!那童衙内仗着权势,无恶不作;知府勾结奸商,卖国资敌,死有余辜!当今道君皇帝昏庸,宠信六贼,把这天下弄得乌烟瘴气,民不聊生!”说到此处,柴进眼中满是愤怒。
王伦接着说道:“小人也深知,如今世道混乱,百姓受苦。听闻柴大官人名满天下,必有良策。还望柴大官人指点迷津。”柴进沉思片刻,道:“山东有个梁山泊,八百里水泊,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你可带领兄弟们去那里落草为寇,竖起聚义旗。待天下有变,便可率领义军,诛杀六贼,推翻这昏君统治!我可资助你们钱粮,助你们一臂之力!”
王伦大喜,连忙起身拜谢:“多谢柴大官人!小人还有一计,去梁山后可做生意。一是蒸馏酒,此酒度数高,口感醇厚,定能大受欢迎;二是用毒盐过滤成细盐,既解决了百姓吃盐难题,又可获利。”柴进听后,眼中精光一闪,拍手称赞:“妙!妙!此二计甚好,若能成事,梁山泊必将日益壮大!”
王伦又将卞祥和其他三十名佃农的情况告知柴进,柴进立刻吩咐准备酒菜,安排住宿。席间,王伦忍不住问道:“柴大官人,不知有一个清河县武松的兄弟在贵府吗?”柴进立即唤来管家:\"速去账房查问往来名册,再到各院问问仆役,近日可曾有个唤作武松的清河县汉子投宿府上?\"管家领命而去,半个时辰后匆匆折返,袍角还沾着廊下的露水:\"回禀官人,前院后院皆已问遍,各房登记簿上并无此人姓名。王伦虽有些失望,但很快振作起来:“没关系,日后说不定还有机会相遇。”
正说着,柴进唤来两人,对王伦道:“这两位是杜迁、宋万,也是江湖上的好汉,如今在我府上做客。”王伦一看,杜迁生得骨瘦如柴,却目光如鹰;宋万身材魁梧,满脸豪气。王伦激动不已,连忙上前相见。杜迁和宋万听闻王伦的事迹,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杜迁说道:“哥哥如此英雄,我等愿追随你一同前往梁山泊,共图大业!”宋万也大声附和:“不错!有王伦哥哥带领,何愁不能干出一番大事业!”
王伦看着众人,心中豪情万丈。他知道,在柴进的帮助下,在这些兄弟的追随下,他们在梁山泊的未来充满希望。这一晚,王伦也拉着宋万,杜迁询问他们的事迹:宋万本是青州猎户,因知府小舅子强抢猎物、害死他妻儿,一怒之下持斧报仇,从此踏上逃亡路。在江湖上也闯出了云里金刚的诨号,一路上风餐露宿,他变卖了祖传的开山斧和护腕,换得些许盘缠。听闻柴进仗义疏财,宋万咬牙前往沧州投奔柴进。杜迁则是:三个月前,他还是汴梁城里护院的教头,却因撞见员外勾结辽人走私,被诬陷盗窃,连夜被家丁追打至城外。逃亡路上,一边逃亡一边仗义出手,虽然武功不高,但也是闯出了个摸着天的诨号,听闻柴进仗义疏财才前来投奔。
众人开怀畅饮,共同憧憬着未来在梁山泊的日子,仿佛已经看到了那高高竖起的聚义旗,在八百里水泊之上迎风飘扬。 而此时,春末的微风轻轻吹过,带来了夏日将至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