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将梁山泊的湖面染成一片橙红,粼粼波光像是无数细碎的金箔在水面跳跃。微风拂过,芦苇丛沙沙作响,似在低语着这片水泊的新故事。随着最后一抹余晖渐渐消散,夜幕如同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轻柔却又不容抗拒地笼罩了整个梁山泊。
聚义厅内,松木火把熊熊燃烧,噼里啪啦地炸响,火星四溅,落在冰冷的青石地面上,转瞬即逝。火光摇曳,映照着厅内众人兴奋又带着几分疲惫的面庞。王伦站在厅中,高声吩咐着喽啰们:“快,把桌子摆好,今日朱贵兄弟入伙,又逢咱们在这梁山泊站稳脚跟,必须好好庆贺一番!”
不一会儿,几张粗木长桌被匆匆搬来,新宰的肥羊散发着诱人的香气,鲜嫩的羊肉上还滋滋冒着热气;熏制的野猪肉色泽红亮,纹理间浸满了香料的味道。几坛自柴进府带来的美酒也被搬上了桌,泥封一打开,浓郁醇厚的酒香瞬间弥漫整个大厅,刺激着众人的嗅觉,引得一片吞咽口水的声音。
众人纷纷围坐,王伦端起陶碗,站起身来,目光炯炯地环视一圈。他清了清嗓子,朗声道:“今日这宴席,意义非凡!朱贵兄弟的到来,让咱们如虎添翼;咱们在这梁山泊也算是有了安身立命之所。不过,咱们梁山以后要想长久,诸事需得有个章法。我先暂排个座次,日后便按各位兄弟的功劳大小重新定夺。我居首位,卞祥兄弟次之,宋万第三,杜迁第四,朱贵第五。各位兄弟若有异议,尽管直言!”
话音刚落,众人纷纷起身,抱拳高呼:“愿听哥哥吩咐!”那声音震得梁上积尘簌簌落下,仿佛要冲破这聚义厅的屋顶,向整个梁山泊宣告他们的决心。
酒过三巡,众人的脸都微微泛红,气氛愈发热烈。王伦放下酒碗,神色陡然严肃起来,他看向卞祥,目光中满是信任与期待:“卞祥兄弟,如今山寨初立,兵强马壮方是根本。你且按我教你的法子,训练喽啰。先从听号令、站军姿练起,让兄弟们懂得纪律的重要性。再习列队、砍杀刺杀之术,这样上了战场,才能有一战之力。闲暇时,也别落下水寨修缮的活儿,咱们的家,得弄得坚固些。”
卞祥本就魁梧的身躯挺得更直了,他起身,抱拳应道:“哥哥放心!俺虽是个粗人,但也知道这其中的利害。不出半年,定叫兄弟们脱胎换骨,成为一支令行禁止的精锐之师!”说罢,他端起一碗酒,一饮而尽,豪迈之气尽显。
王伦又转向宋万,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宋兄弟,你明日便去附近村镇,多买些鸡鸭猪仔。梁山泊西侧那块洼地,地势低洼,水草丰茂,可圈作养殖场。母猪、公猪挑好品种配种,其余的统统劁了。待猪崽养大些,就让它们下河洗澡,如此肉质才好。咱们山寨日后的吃喝,可就靠你了。”
宋万咧嘴笑道:“哥哥这法子新鲜,俺以前可从未听过。不过俺一定用心去做,定把猪养得膘肥体壮,让兄弟们顿顿都有肉吃!”他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引得众人一阵哄笑。
“杜迁兄弟,”王伦接着说道,“蒸馏器具事关重大,需尽快制成。郓城铁匠铺的张师傅手艺精湛,你带上图纸去找他。这材料务必选上乘的,银子不是问题,咱要的是好东西,有了这蒸馏器具,咱们就能酿出上等的美酒,还有让张师傅打二十口铁锅。”
杜迁郑重地点点头,将画满线条的图纸小心翼翼地揣入怀中:“哥哥放心,俺一定办好此事。那张师傅的手艺俺也有所耳闻,有他帮忙,定能早日制成。”
轮到朱贵,王伦走过去,拍着他的肩膀道:“东山酒店和郓城酒楼,全靠兄弟谋划。选址要隐蔽又显眼,既能打探消息,又能招揽生意。这两处可不仅仅是营生,更是咱们梁山泊的耳目,江湖上的风吹草动,都要靠你及时传回来。”
朱贵双目如炬,沉声道:“哥哥,我已想好,东山酒店就设在入湖要道旁的槐树林里,外表是寻常酒肆,实则暗通水路,方便咱们接应往来兄弟;郓城酒楼则选在南城门附近,那里商贾云集,消息灵通,是打探消息的绝佳之地。不出三月,我必让这两处成为梁山泊的千里眼、顺风耳!”
宴席散后,梁山泊的夜愈发深沉。卞祥当晚便在练兵场点起篝火,篝火熊熊燃烧,映红了半边天。他站在高台上,大声呼喊着口令:“都给俺听大声,挺胸抬头,收腹提臀,谁要是偷懒,别怪俺的棍子不长眼!”喽啰们在他的指挥下,努力地站着军姿,尽管双腿颤抖,却无人敢动。月光下,众人笔直的身影与摇曳的火焰相映成趣,仿佛一幅坚毅的画卷。
宋万次日天未亮就带着几个兄弟,赶着几辆马车出了山寨。一路上,马蹄声哒哒作响,打破了清晨的寂静。他们直奔附近最大的牲畜集市,集市上早已人声鼎沸,各种牲畜的叫声此起彼伏。宋万在集市中穿梭,仔细挑选着健壮的鸡鸭猪仔,还不时与卖家讨价还价,那精明的模样,全然没有了平日里的憨厚。
杜迁则怀揣着王伦手绘的图纸,骑着快马向郓城疾驰而去。他一路快马加鞭,扬起阵阵尘土。到了郓城铁匠铺,张铁匠正戴着牛皮护腕,抡着大锤敲打烧红的铁块,火星四溅。杜迁说明来意后,张铁匠捋着胡须,上下打量着杜迁,又接过图纸仔细端详:“这甑锅、甑箅的构造倒是奇特,不过凭老夫手艺,半月内定能交付!这个铁锅倒是容易到时候一起交付。”杜迁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有劳张师傅,材料要用最好的!只要东西好,银子少不了你的。”
与此同时,朱贵带着几个得力手下,穿梭在东山的密林间。他们时而蹲下观察地势,时而拨开茂密的草丛查看路径。朱贵还不时与手下低声交谈,分析着各个地点的利弊。终于,在一处三面环水、一面通陆的槐树林中,他停下脚步:“此处甚好!背靠山林,面朝水路,进可攻退可守。就在这里建酒店,再挖一条暗道通到水边,方便接应。”手下们纷纷点头,对朱贵的眼光表示佩服。
王伦则修书一封,派人快马加鞭送往柴进府上,恳请推荐可靠的盐商。三日后,回信传来,柴进在信中附上几个盐商的名号与联络方式。王伦立即命人带着银两,前往与盐商交易。粗盐运抵山寨后,王伦亲自指导喽啰们提纯。他一边示范,一边讲解:“先将粗盐溶解在水中,然后用纱布过滤泥沙,再加入石灰去除杂质,最后倒入特制的大锅中熬煮。注意火候,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随着水分蒸发,雪白的细盐渐渐析出,喽啰们捧着细盐,眼中满是惊叹,对王伦的本事又多了几分敬佩。
正当梁山泊上下忙得热火朝天时,千里之外的东京城,童贯拍案而起:“好个王伦!竟敢在真定府如此放肆!”然而,此时西夏军队在西北边境频繁异动,边关急报如雪片般飞至。童贯皱着眉头,将王伦的案卷暂且搁置:“先解西北之危,这伙草寇稍后再除!”
蔡京、王黼等人相视一笑,悄悄将王伦的消息压下。朝堂之上,关于梁山泊的议论被淹没在西北战事的喧嚣中。而远在水泊之上的王伦等人,对此一无所知,仍在为山寨的壮大日夜操劳。
春去夏来,转眼间两月过去。东山酒店已拔地而起,酒旗在风中猎猎作响,郓城酒楼也即将竣工,朱贵亲自题写的“临渊居”匾额被高高挂起,笔锋刚劲有力。卞祥训练的喽啰们步伐整齐,喊杀声震天,气势如虹;宋万的养殖场里,猪肥鸡壮,不时传来此起彼伏的叫声,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杜迁打造的蒸馏器具终于完工,第一锅烈酒蒸腾着热气,散发出醇厚的香气,引得众人垂涎欲滴。
王伦站在聚义厅前的高台上,望着忙碌而充满生机的山寨,心中豪情万丈。他知道,真正的挑战还在后面,朝廷的围剿、江湖的纷争都可能随时到来。但只要兄弟们齐心协力,这八百里梁山泊,终有一日会让天下震惊,成为他们真正的安身立命、替天行道之所 。他握紧了拳头,目光坚定地望向远方,仿佛已经看到了梁山泊辉煌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