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 (长停顿) 滴…滴… (短停顿) 滴…滴…滴…滴…”
星火基地最高级别幸存者信号编码!
如同冰锥刺穿心脏,苏晴瞬间僵在原地!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又在下一秒疯狂奔涌,冲撞着她的耳膜!
怎么可能?!在这片远离太阳系、漂浮在宇宙坟场深处的方舟探路船残骸里,怎么可能出现星火基地的内部信号?!是陷阱?!归零的某种拟态诱饵?!还是…真的有人还活着?!
希望与恐惧如同两条毒蛇,瞬间缠紧了她的咽喉。她甚至忘记了呼吸,忘记了全身的伤痛,所有的感官都死死锁定了那声音传来的方向——主控室!
怀中的翠金光茧依旧稳定地散发着微光,照亮了周围厚厚的尘埃和扭曲的舱壁。那断断续续的信号声如同黑暗中的灯塔,带着致命的诱惑。
没有选择!无论是陷阱还是希望,她都必须去看!
苏晴深吸一口带着浓重尘埃和陈腐金属味道的空气,肺部传来撕裂般的灼痛,却让她更加清醒。她抱着光茧,如同抱着最后的信仰,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循着那微弱却顽强存在的电子音,一步步踏入前方深邃的黑暗通道。
通道内一片狼藉。扭曲的管道从天花板垂下,断裂的线缆如同死蛇般盘踞在地面厚厚的尘埃中。应急照明的灯管大多破碎,仅存的几盏闪烁着幽绿或暗红的光芒,将通道映照得如同鬼域。空气冰冷刺骨,带着浓烈的机油、金属锈蚀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什么东西长期封闭腐败的淡淡酸腐气味。
信号声越来越清晰。
转过一个弯,前方出现了一扇严重变形的、厚重的合金防爆门。门上布满了撞击凹痕和能量武器灼烧的焦黑印记,中央一个巨大的撞击凹陷几乎将门体撕裂。信号声正是从门缝中断断续续地泄露出来。
门没有完全关闭,被卡在了一个勉强能容一人侧身挤过的角度。门后,便是深空探路者-7号的主控中心。
苏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侧身,小心翼翼地挤过狭窄的门缝。
眼前的景象让她倒吸一口冷气。
主控室比她想象的更大,也…更惨烈。
巨大的观察舷窗早已被某种恐怖的力量从外部撕裂,只剩下扭曲的金属框架和尖锐的玻璃残渣,暴露着外面死寂冰冷的宇宙坟场。大部分控制台被爆炸和冲击波摧毁,碎片和烧焦的线路板散落一地。几具穿着陈旧宇航服的干瘪尸体被巨大的力量甩在主控台或墙壁上,姿势扭曲,如同被冻结在死亡瞬间的雕像。厚厚的灰尘覆盖了一切。
然而,就在这片如同末日坟场般的景象中央,靠近主控室后方墙壁的位置,却有一小片区域闪烁着微弱但稳定的灯光!
那里,一排相对完好的、被加固过的控制台仍在运作!屏幕闪烁着复杂的数据流和不断滚动的自检报告。控制台上方,一个醒目的、被透明防爆罩保护着的红色指示灯,正随着那断断续续的信号声同步闪烁着——正是星火基地的生命信号发射器!
更让苏晴瞳孔骤缩的是,控制台旁边,紧靠着冰冷的金属墙壁,矗立着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巨大的、圆柱形的金属维生舱!舱体由厚重的合金铸造,表面布满了冷凝水汽形成的厚厚冰霜,如同一个巨大的冰棺。舱体表面覆盖着复杂的管线接口和闪烁着幽蓝、翠绿指示灯的监控面板。此刻,大部分指示灯都黯淡着,只有核心几个代表“基础维生维持”和“生命体征微弱但稳定”的指示灯,正随着那“滴…滴…”的信号声,顽强地闪烁着!
幸存者!就在这冰棺里?!
苏晴的心脏狂跳起来!她几乎是踉跄着扑到维生舱前,用衣袖疯狂地擦拭着舱门观察窗上厚厚的冰霜!
冰霜融化,露出下面被冷凝水汽模糊的强化玻璃。
她凑近,急切地向内望去。
维生舱内部充满了淡蓝色的低温营养液,冰冷的气泡缓缓上升。在营养液中,静静地悬浮着一个身影。
一个男人。
他穿着星火基地制式的黑色作战紧身服(维生舱专用款),身体浸泡在淡蓝色的液体中,双目紧闭,面容在低温下显得异常苍白,甚至带着一种玉石般的质感。黑色的短发如同水草般在液体中微微飘荡。他的脸上、脖颈、以及裸露的手臂上,布满了数道狰狞的、早已愈合却依旧触目惊心的巨大疤痕,如同被某种巨兽的利爪撕扯过!其中一道疤痕甚至从他的左眉骨一直延伸到下颌,险些毁掉一只眼睛。
苏晴的目光死死定格在那张苍白而布满伤痕的脸上!
即使隔着冰霜、水汽和厚厚的强化玻璃,即使这张脸比她记忆中消瘦了太多、也增添了太多风霜和伤痕,但那份刻入骨髓的熟悉感,如同电流般瞬间击穿了她的灵魂!
陈锋!
那个在龙脊暴走事件中力挽狂澜、在断层组织围剿中浴血奋战、在无数个生死关头如同磐石般挡在队友身前的男人!星火基地最强的单兵战力!她以为早已在方舟被吞噬的浩劫中牺牲的战友!
他竟然在这里?!被冰封在这艘漂泊于宇宙坟场的探路船残骸里?!
巨大的冲击让苏晴几乎站立不稳!她死死抓住维生舱冰冷的金属外壳,指甲几乎要嵌进去。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混合着脸上的血污和尘埃,滚落下来。
“陈锋…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她声音颤抖,带着难以置信的哽咽,如同梦呓。
维生舱内的男人毫无反应,只有旁边控制台上的生命信号灯,依旧以星火基地特有的节奏,顽强地闪烁着。
他还活着!虽然微弱,但生命体征还在!
狂喜如同岩浆瞬间冲垮了苏晴的理智!她必须救他出来!启动维生舱解冻程序!
她立刻将目光投向旁边那排还在运作的控制台。屏幕上滚动着复杂的自检数据和系统状态报告。文字是标准的联合政府通用语,但界面风格明显老旧,带着早期方舟计划的印记。
“系统状态:严重受损…主能源核心离线…备用能源(量子电池阵列)剩余:1.7%…维生核心单元(编号:cZ-01)维持最低功耗…外部环境:真空…温度:-271.3c…辐射屏蔽层:失效87%…”
“cZ-01单元生命体征:基础代谢维持…脑波活动:深度休眠…无意识活动…生理指标:临界稳定…预计维持时间(当前能耗):173标准时…”
只剩不到173小时?!备用能源即将耗尽!
苏晴的心瞬间沉了下去!时间紧迫!必须立刻找到恢复能源或者启动解冻的方法!
她快速浏览着控制台上的选项。大部分功能按钮都是灰色的,无法操作。只有“维生核心单元监控”、“环境维持(局部)”、“基础通讯(短距)”、“日志调取(部分)”几个选项还亮着。
她首先点开了“日志调取(部分)”。
屏幕闪烁,跳出一排排残缺不全的日志条目,时间戳大多模糊不清,内容也断断续续:
“星历…未知…遭遇…未知引力源…船体结构…严重受损…”
“主引擎…离线…导航…失效…漂流…”
“探测到…高维能量…残余波动…疑似…方舟…痕迹…追踪失败…”
“维生…资源…告罄…启动…cZ-01…深眠协议…”
“未知…信号…干扰…星火…基地…求救…编码…自动…激活…发送…”
日志信息极其有限,但关键点抓住了苏晴的心:这艘探路船似乎是在追踪方舟痕迹时遭遇不测,漂流至此。陈锋作为最后的幸存者(cZ-01很可能代表他的身份编码),在资源耗尽前启动了深眠。而那个星火求救信号,是系统在探测到某种“未知信号干扰”后自动激活发送的!并非陈锋主动发出!
那“未知信号干扰”…是什么?归零?还是别的?
暂时无法深究!当务之急是能源和解冻!
她点开“维生核心单元监控”。屏幕上显示出陈锋维生舱内部的详细数据:体温、心率、脑波、营养液成分…所有指标都处于极低的维持状态。旁边有一个红色的“紧急解冻\/唤醒”按钮,但旁边标注着刺眼的警告:“能源不足!强行解冻可能导致维生系统崩溃及目标器官永久性损伤!”
不能强行解冻!风险太大!
她的目光急切地扫过其他选项。“环境维持(局部)”——只能维持主控室这个狭小空间的最低气压和温度,耗能巨大。“基础通讯(短距)”——在宇宙坟场里根本是摆设。
怎么办?!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了自己怀中的翠金光茧上。那柔和而纯粹的秩序光芒,在这片死寂和冰冷中显得如此温暖,又如此神秘。
源点遗骸的核心…灯塔…指向…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念头在她脑中成型!这光茧蕴含的秩序能量,能否…为这艘残骸提供能源?!哪怕只是短暂地激活维生舱的解冻程序?!
赌!没有别的选择!
苏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小心翼翼地将怀中的光茧放在维生舱旁边那排控制台上。翠金的光芒照亮了布满灰尘的屏幕和按钮。
她深吸一口气,伸出那只布满裂纹、早已失去能量的生物机械臂。她尝试着,将冰冷的金属指尖,轻轻地、试探性地触碰向光茧的表面。
嗡!
就在指尖触碰到光茧的刹那!
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精纯的秩序能量脉冲,如同涓涓细流,瞬间沿着机械臂的金属外壳传导而入!早已黯淡的内部能量指示器,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
有效!虽然微弱!
苏晴的心脏狂跳!她立刻将机械臂小心翼翼地贴在控制台侧面一个裸露的、用于紧急外接能源输入的金属接口上!
滋啦!
微弱的电火花闪过!
控制台主屏幕猛地闪烁了一下!原本黯淡的、显示备用能源剩余1.7%的指示条,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向上跳动了一格!
1.71%!
虽然微乎其微,但确实增加了!
光茧的能量,可以被这艘飞船的能源系统识别并吸收?!
巨大的狂喜瞬间淹没了苏晴!她立刻集中全部精神,尝试着引导、或者说“恳求”光茧中那沉睡的秩序意志,将更多的能量注入这接口!
嗡…嗡…
光茧表面的光芒微微波动起来,如同平静的水面投入了石子。一缕缕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凝聚的翠金色能量流,如同拥有生命的触须,开始主动地从光茧表面延伸出来,缠绕上苏晴的机械臂,然后顺着金属臂,源源不断地注入那个裸露的能源接口!
控制台屏幕上的备用能源指示条,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其缓慢、却无比坚定地…向上攀升!
1.72%…1.75%…1.80%…2.00%!
解冻程序启动的最低能源阈值是5%!有希望!
苏晴死死盯着那缓慢爬升的能源条,如同沙漠中濒死的旅人盯着天边出现的雨云。每一丝能量的注入都让她心跳加速。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能源条艰难地向上挪动。
3.00%…3.50%…4.00%…
就在能源条艰难地爬到4.25%的时候——
嗡!!!
整个主控室猛地剧烈震动起来!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天花板上的灰尘和冷凝冰晶簌簌落下!控制台上的屏幕疯狂闪烁,数据流瞬间紊乱!
苏晴猝不及防,被震得摔倒在地!怀中的光茧也滚落一旁,表面的光芒剧烈闪烁,延伸出的能量流瞬间中断!注入戛然而止!
“警告!侦测到高强度空间扰动!”
“警告!未知高能物体高速接近!”
“警告!外部装甲层遭受撞击!b7区至c3区结构完整性丧失!”
刺耳的、毫无感情的飞船警报系统被强行激活,冰冷的电子音回荡在剧烈摇晃的主控室内!
苏晴惊骇地抬头,透过主控室那撕裂的舷窗望向外面死寂的宇宙!
只见在深邃黑暗的星空背景中,一个巨大、狰狞、如同由无数扭曲金属和暗红血肉强行糅合而成的恐怖造物,正缓缓地从一片空间涟漪中“挤”了出来!
它没有规整的舰体,更像是一颗巨大的、长满了金属尖刺和搏动肉瘤的畸形头颅!一只占据了小半个舰体、由纯粹暗红能量构成的巨大独眼,如同燃烧的地狱之瞳,瞬间锁定了深空探路者-7号残骸!更准确地说,锁定了主控室方向,锁定了那散发着翠金光芒的光茧!
是归零的追踪者!那头归零猎犬!或者…是它的某种变体或同族?!它竟然追到了这里!穿越了空间,找到了这片宇宙坟场!
“吼——!!!”
一声无声却直接震荡灵魂的恐怖咆哮,仿佛从那暗红巨眼中迸发出来!一道粗壮无比、散发着毁灭性气息的暗红能量光束,如同来自深渊的审判,瞬间撕裂冰冷的真空,朝着探路者残骸的主控室舷窗位置,狠狠轰击而来!
死亡!绝对的死亡!
光束的速度超越了反应极限!苏晴甚至能看到那毁灭光芒中跳动的、冰冷的归零符文!
完了!一切都完了!
就在这最后的毁灭瞬间——
嗡——!!!
一声低沉、痛苦、却带着无尽愤怒的嗡鸣,猛地从苏晴身旁响起!
不是警报!不是飞船!
是那个巨大的维生冰棺!
在暗红毁灭光束撕裂真空、即将轰碎舷窗的亿万分之一秒!
维生舱内,那个浸泡在淡蓝色营养液中、紧闭双目的男人——陈锋——他那布满伤痕的眼皮,毫无征兆地、猛地睁开了!
一双眼睛!
不再是属于人类的瞳孔!
而是如同两颗被强行点燃的、燃烧着冰蓝色烈焰的…龙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