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宇被她这娇俏的小模样逗乐了,哈哈大笑起来。
再低头,目光落在自己盘子中央一个造型独特的饺子上——它明显比周围的饺子大一圈,两头捏合在一起,中间微微鼓起,像个小小的纺锤。“这又是什么新奇花样?”他好奇地夹起来。
白芷立刻忘了“生气”,凑过来,献宝般神秘兮兮地说:“这个呀,是我新研究的,叫‘状元饺’!你看它的样子,”她用手指在虚空中比划着,“像不像古代状元郎戴的官帽?两边翘起来的是帽翅!”她眼睛亮得惊人,闪烁着一种曾国宇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光采,“我想着啊,再过个把月,学堂里那些姑娘们不是要大考了嘛?到时候我就包这种状元饺给她们吃!讨个好彩头,保佑她们个个都考个好成绩!”
曾国宇静静地看着她。跳跃的灯光下,她脸颊因为兴奋而微红,眉梢眼角都洋溢着一种纯粹的、对未来的期盼和对自己“事业”的认真。
她的世界很小,小到只装得下他和督军府;她的世界又似乎在变大,装进了学堂和那些女孩们的未来。
他想起她之前说学堂事务时那种不自觉焕发的光彩,心中了然,放下筷子,注视着她晶亮的眼眸,声音低沉温和地问:“小幺儿,你是不是……真的很想回去教书?”
白芷被他问得一愣,脸上的兴奋稍稍沉淀。她看着曾国宇深邃的眼眸,认真地想了想,先是点了点头,随即又轻轻摇了摇头:“四哥,我……我是真的很喜欢和学堂里那些姑娘们呆在一块儿的时候。看着她们认字、背书、学道理,一天天进步,我觉得特别……特别开心,日子也过得有意思。”
她顿了顿,小手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声音软了下来,“不过,现在四哥帮她们请到了更好的先生,教得比我好多了。我仔细想过了,”她抬起头,目光重新落回曾国宇脸上,带着依恋,“我更想留在家里,多陪陪四哥。学堂里……我现在想她们了,也能随时去看望呀,不一定非要亲自去教课的。”
话音落下,小厅里一时只剩下蒸饺袅袅的热气。曾国宇没有应声,只是深深地凝视着她。白芷被他看得有些心慌,以为他不信,又急忙补充了一句:“真的,四哥!我是真心这么想的!”
曾国宇依旧沉默着,目光却似透过她,飘向了某个远方。
他想起上次挤出时间陪她去城外,看她兴致勃勃地带着女学生们写生。
溪水潺潺,阳光暖暖地洒在她和那些年轻女孩子们的身上,她脸上那种纯粹明亮的笑意,比画板上的颜料还要生动。
当时他还许诺,待到五月,漫山遍野杜鹃花开得如火如荼时,一定带她去看。
如今已是六月中了。窗外的蝉鸣聒噪,栀子花的馥郁香气在夜风里浮动。那满山的红霞,早已凋零谢尽,花期……终究是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