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一身素净的月白袄裙,鬓边簪着一朵小小的白花。她没有站在最显眼的位置发号施令,而是悄然穿梭于女眷和管事之间。她熟练地低声指点着仆役布置祭品的位置,轻声安抚着情绪失控的亲属,及时将需要决断的琐事汇总到方氏面前请示,再由方氏出面处理。
她手脚麻利,安排得井井有条,却又处处透着小心,将自己的存在感维持在一个恰到好处的分寸之内——尽心尽力地帮衬着真正的主母大嫂方氏,确保方氏能有更多的时间陪伴在精神备受打击的丈夫范铮垣身边。
她深知,在这个讲究名分的场合,她不是那个“名正言顺”的女主人,自己过多的“越位”只会引来非议,反而不美。她的价值,在于这份润物无声的周全与体谅。
另一侧偏厅临时设置的账房里,徐孝薇端坐在铺着白布的长案后。
商会千金的出身让她对数字和人际往来有着天生的敏锐。她面前摊开着厚厚的礼簿,纤纤玉指握着毛笔,姿态沉稳而娴熟。
无论是政界要员送来的巨额帛金,还是远房亲戚捎来的几尺素布,她都登记得一丝不苟,金额、名目、来人姓名,字迹娟秀清晰。
她偶尔抬头与前来登记礼品的宾客简短交谈两句,言语得体,既表达了谢意,又维持了必要的疏离。
算盘珠在她指尖下发出清脆而规律的声响,仿佛是这场巨大哀伤中唯一冷静、理智的脉搏。
真正掌控全局、立于风口浪尖的,是陈碧茹。她一身重孝,孝服之下是笔挺的身姿,鬓发梳理得一丝不乱,神情肃穆而坚毅。
她站在灵堂通往客厅的入口处,如同一道无形的闸门和桥梁。络绎不绝的吊唁者,从军政要员到商界巨贾,从地方乡绅到故旧亲朋,几乎踏破了范家的门槛。
陈碧茹凭借父亲陈大帅的赫赫威名和自身早年在帅府见惯场面的阅历,即使不能一一叫出所有人的名字,也能凭借那身气度或口音辨识出大半,应对得体,绝无差错。“李师长节哀”、“王老会长您费心了”、“张局长这边请……”
她声音不高,却清晰沉稳,指引着宾客行礼、上香、慰问家属的流程,进退有度,礼仪周到。厅堂的布置、席面的安排、人手的分派、应急的调度……所有繁杂事务在她手中都变得条理清晰、运转有序。整个丧事的骨架,是她硬生生扛起来的。
陈碧茹的目光偶尔掠过忙碌的灵堂,扫过角落里的白芷和账房中的徐孝薇,心头那杆无形的秤便愈发清晰、沉重。
论情分:白芷与曾国宇相识于微时,那份共患难的默契和深入骨髓的理解柔情,是她陈碧茹无论如何也比不了的。白芷只需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动作,曾国宇便能心领神会。
论家世助力:徐孝薇背后站着庞大的商会势力,其父徐会长的财富和人脉是曾国宇在乱世中立足、发展不可或缺的坚实后盾。这份助力,是她陈家虽为军阀但早已并入曾国宇手中的势力所难以企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