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吭声,那无声的抗拒却比言语更灼人。
曾国宇心头一紧,一股焦灼猛地窜起。他腾出一只手,有些急切地攥住她纤细的双腕,几乎是强迫地将她转过来,面向自己。黑暗中,他努力捕捉着她脸上哪怕一丝一毫的表情。
“我已经在准备了!”
他压低的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急切,“明天,我私下里去见他们那边的共方,替大哥好好掂量个阵营!若他们当真信得过,小幺儿,我们很快就能走了!离开这处处掣肘的泥潭!”
白芷依旧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过了片刻,她才小声开口,那声音轻飘飘的,却像冰锥一样精准地刺穿了曾国宇心中的壁垒:“四哥……你心里清楚得很。现下的局势,范家大哥……他稳不住的。不然,你也不会犹豫这么久,迟迟不下决心。”
曾国宇心头如遭重锤,狠狠一震!他竟不知,他怀里这个看似柔弱、顺从的小东西,默不作声间,早已将这纷乱的棋局看得如此分明,洞若观火!一股混杂着惊异与被看透的狼狈涌上心头。
“也不是只有离开这条路!”他下意识地反驳,仿佛要抓住一根稻草,“眼下有了南京来的粮饷,范家又是倾力相助,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彻底甩脱徐家的支应!至于陈碧茹……”他冷哼一声,带着几分不屑,“打发她,并不难。”
白芷抬起头,月光映亮她眼底的湿润。“说来说去,”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都是要……要摆脱薇薇姐。她对我……那么好……”
这句自责,像火星溅进了油桶。“薇薇?薇薇!”曾国宇陡然升腾起一股无名火,捏着她手腕的力道无意识地加重,“你只想着对不起这个,对不起那个!白芷,你就不能……只想着对得起我就好?!”他压抑着低吼,胸膛起伏不定。
豆大的泪珠终于从白芷眼眶滚落,砸在曾国宇的手背上。她死死咬着下唇,倔强地不让自己哭出声,只有肩膀在无声地颤抖。
看着她隐忍的泪水和苍白的唇色,曾国宇满腔的怒意如同被戳破的皮球,瞬间泄了个干净。他长长地、疲惫地叹了口气,双臂将她重新牢牢地圈进怀里,下颌抵着她的发顶,声音陡然软化下来,带着浓重的怜惜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力:“……没关系。我不让你做决定。你从小到大,几时真正按过自己的心思行事?都是我替你选的……习惯了就好。对不起谁,都是四哥的事。你……”他收紧了怀抱,轻轻拍抚着她单薄得仿佛一折就断的肩背,“你好好地待在我身边就好。什么都不要想。”
曾国宇的怀抱很紧,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和一丝罕见的疲惫。
白芷的脸颊被迫贴在他微凉的军装衣料上,能嗅到淡淡的硝烟和墨水的混合气息——这是他刚从政务漩涡中抽身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