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落在他耳中，平静的，稳操胜券的，尾音似乎含笑。
嘲讽的还是得意的笑？
钟遇不想也难以深究，绷紧脊背，加快离开的步伐。
走到门口，他听到有人喊她：“小觅，过来。”
他捏紧手指，头也不回地离开。
雕花大门一开一合，钟遇彻底离开，宴客厅的议论声逐渐大起来。
“小钟总到底怎么回事，坐下不超过五分钟，说走就走？”
“还是年轻气盛啊，亏的是钟氏现在的独子，不然哪儿有这底气。”
“此言差矣，就算没有钟家这位小钟总也不逊色，在国外开的金融公司发展的那叫一个风生水起，本硕连读，四年提前完成，脑子是真好用。”
“这是真的，长的也好，跟电视上的男明星一样，可不敢让我闺女见到，不然得闹死我。”
“哈哈，那可不一定，说不定就给你钓个金龟婿回来了。”
“哎，刚才追上去那个女的谁啊，本来还以为她跟小钟总认识，真能把人留下。”
“哦，刚才给我递了个名片，耀佳的人，跟江总老婆一起办的公司。”
“小姑娘看起来年纪不大啊，挺有魄力……”
“……”
李正晓上前把寻觅带回去，坐在席位上数落她：“大姐，你太莽了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往上冲，人根本不鸟你，人家没找你事，你上赶着给自己找不痛快啊。”
“你不能看人家长的好看就往上冲吧。”
寻觅摆了摆手，拿起手边的红酒就往嘴里灌，一看就是没走心。
跟喝水解渴似的一口气喝了大半杯，被李正晓抢过酒杯。
“行了行了，下回把场子找回来就行，再坚持会儿就散席了，还能再认识几个老总。”
“你去吧，我休息会儿。”
李正晓叮嘱她：“少喝点，那我去了。”
“去吧。”
李正晓走之后，寻觅又倒了两杯酒，闷头就是喝，脑子里浮现的是钟遇刚才的极品脸。
喝着喝着突然笑了下。
散场的时候，寻觅闻了闻自己身上，一股酒味，又让李正晓闻：“酒味重不重？”
李正晓碰了下她发红的脸，“大姐，你说梦话呢？”
“都快腌出味儿了。”
“你当腌泡菜呢。”寻觅站起来，“行，走吧。”
两人一起离开酒店，寻觅坐在花坛上，让李正晓去取车。
“我就在这儿等你。”
李正晓交代了她几句，去停车场取车。
酒店门口，眼看就要十一点，坐在低矮花坛上的女生垂着脑袋，没有一个人来接她。
南望入了夏的夜也不乏凉意，女生穿着单薄的暗蓝色丝绒抹胸裙，暴露在空气中的白细胳膊染上凉意，神志不清地胡乱拆开束的很紧的盘发。
白金色卷发顺势堆满她的双肩，像顺滑的绸缎，惹眼又缠绵。
她重新垂下脑袋，半边脸埋在胳膊里，似乎真的没有意识，连头发垂在地上都没管。
不远处有两三个混混模样的男人盯着她这边的动静。
眼看混混越走越近，常青树下雕像一般的男人终于挪动脚步，混混退却。
皮鞋落在石子小路上的声音越来越近，穿着冷肃西装的男人漠声道：“醒醒。”
女生一动不动。
男人推了她一下，“别睡了。”
女生身体轻微晃了晃，轻哼了声继续睡。
男人拔高声音，又推了下她的胳膊，似有不耐：“寻觅，醒醒。”
女生依旧无动于衷。
万籁俱寂夜已深，只剩耳边沙沙作响的风吹树叶声。
男人安静地站在女生面前，过了很久，最后一声喊：“寻觅，醒醒，别睡了。”
无人应答。
男人弯腰，无可奈何地把女生揽腰抱起，抹胸裙长度到膝盖下面一点，露出的匀称小腿在暗夜里似乎会发光。
男人把女生放下，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绑在女生腰间，再次把她抱起来。
穿着黑衬衣的颀长男生抱着怀里的女生走在小路上，凉风吹过，女生细软的发丝拂过他的胳膊，轻轻痒痒的。
走至光线昏暗的路段，男人专注地看着脚下路，连什么时候怀里的女生醒了都不知道。
一道轻哑的嗓音自怀里响起，是寻觅的声音，“钟遇，你要把我带去哪里啊？”
钟遇停止脚步，嗓音冰冷，“寻觅，你是不是没醉？”
寻觅扯了扯他的领带，“刚才醉了，现在清醒了点。”
钟遇作势要把她放下，寻觅圈住他的脖子不松手。
“但还是醉的，我身上全是酒味，你没闻到吗？”
一阵风吹过，寻觅把胳膊往他怀里缩了缩，“好冷啊，快走吧。”
钟遇站着不动，任由怀里的温软作乱，稳如泰山。
寻觅放软声音：“快点啊，快回家。”
两人的身影在昏暗的路灯下投下长长的影子，她随风飘扬的长发像盘旋的藤蔓，裹的人难以喘息。
钟遇目视前方，不去看她的脸，声音毫无感情，“回家，回哪里的家，你在这里有家吗？”
他微仰着头，寻觅看不清他的全脸，醉酒的声音有点飘，“去你家啊。”
她智商还在点线，“你没开车，是不是离你家很近。”
他声音很沉，“跟你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啊。”寻觅伸手摸他线条流畅的下巴，“我去你家住一晚怎么了？”
钟遇为她的无赖发恼，下颚在寻觅的触摸下绷的紧紧的，声音一点点变大，“寻觅，你现在有什么资格去我家，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这些，你对我做的事罪大恶极，你有心吗？”
深夜寂静无人，是情绪放大的最好时刻，所有情绪凝成在他心里演习了无数遍的三个字，“我恨你。”
他平静道，抱着她腰身和腿弯的力道却一点点收紧，手背青筋尽显。
寻觅停止抚摸他的动作，猛然攥紧他的领带往下发力，钟遇被迫低头。
四目相对，钟遇快速仰头，避免自己的面颊暴露在她视线里。
两人僵持着。
他在躲避，呼吸都有些加重。
寻觅使劲勒他的领带。
钟遇再用力抬头也拗不过她的手劲，那张和从前有所不同的昳丽面颊还是落在眼里，清澈的眼睛对上他闪躲的眸子，她定声道：“钟遇，你爱我。”
“咚咚，咚咚。”
寂静的夜里，不知道谁的心跳在加快。
“我不爱你，我恨你！”
他咬定道。
寻觅抚上他更为高挺精致的鼻梁，认真地看着他这张再找不出一点钟承翰影子的俊美面颊，仰面吻了吻他的下巴，“这就是证明。”
“钟遇，没有爱，哪儿来的恨。”她一字一句道：“你爱我。”
“对不起。”
她说。
寥寥几个字如同巨大的石头，轻松压垮钟遇挺直的肩膀，他张了张嘴，竟说不出一句话，只剩眸子在轻颤。
寻觅欣赏地看着他这副面颊，给出评价，“钟遇，很好看。”
“疼不疼？”
钟遇侧着脸躲开她的触碰，不回答。
她追上，摸着他的脸轻声道：“回家吧，让我好好看看你的脸，我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