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与欧阳修做起邻居,两个小孩每天都缠着白起带他们飞来飞去,白起也独自去打探过北面那座大山,大山边缘地带高耸入云不止千丈,进入云雾比较密实高度后总有三三两两长剑长枪成片成片聚在一起形成突出山壁外侧很多的天险地带,白起在云雾中穿行之时那件白色锦衣也因这些突然出现的武器刮得破烂不堪,好在欧阳修针线活还不错,白起在锦衣打过十几个补丁之后终于放弃飞跃武器山的想法,汤世杰仿佛对阴间一切都没放在心上一般,每日沉迷于修炼,本就对钓鱼兴趣不大的他,也仅仅只是象征性的陪铁隐去过一两次沼泽地附近寻找欧阳修口中那种无磷大鱼的踪迹,铁隐嫌每日跑来跑去麻烦,干脆支棱起一张吊床在沼泽边缘扎营,抓大青蛙成为闲来无事时的消遣,时间过得很快眼见进入阴间已经经历四个白昼,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过去白起也与欧阳修一起将新房子第一层盖好,汤师爷这段时间进步很快已经可以单凭道气贴地飞行数百米距离,不过速度却还是不如天罡七步配合临字诀来得快。第五次夜幕来临之时铁隐扎营处方圆千米内已被铁隐从更远的地方抓来的巨蛙填满,要说铁隐对于路亚的执着是值得赞许的,阵阵蛙鸣声伴随着无数萤火虫聚集在营地附近上空将黑夜照的如同白昼,在铁隐专心抓巨蛙的这段时间里,这片沼泽任然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水位已经漫起来足有半米深,从西面小溪中抓来的各种不知名小鱼在静止的沼泽水潭中也能存活且飞速生长着,扎营地不得不往沼泽地外围移动,就在铁隐不知是第几次将石板与吊床支好的时候突然看见沼泽边上出现异动,一片萤火虫如璀璨烟花般突然炸裂开来,久久不肯落下,在五米高的位置悬浮似是受到某种惊吓,往常就算有巨蛙聚餐吞食萤火虫时也不见虫群出现过这种异状。
夜幕如浓稠的墨汁泼洒在阴间,铁隐的营地被此起彼伏的蛙鸣裹挟,他瞬间翻身而起,路亚竿如灵蛇般滑入掌心,天罡七步启动之下十几秒后身形就出现在沼泽边缘,再次确认虫群炸起的方向,自身前引饵于脑后手腕没有精细作钓时的翻转轻抖,而是暴力下压将二十五克重的假饵引动四号pE线破风而出,自制的浮水拖拉机昆虫假饵,在空中划出一道淡黄色的弧线,失去精准度后砸向沼泽水面,‘噗’一声假饵落水时表面与萤火虫色彩一般无二的荧光剂涂层与空中萤火虫交相辉映,在水面上跳跃、颤动,尾部两片螺旋扇叶搅动微波荡漾的水面,似一只惊慌失措的落水精灵。“哗啦” 水花如白练冲天而起,铁隐瞳孔骤缩,心脏猛地提到嗓子眼,眉头紧皱的他竭力稳住身形,右手如铁钳般紧握竿柄,微微发颤的指尖沁出细密汗珠,左手匀速摇着改装过的阿布水滴轮,齿轮转动时出线孔摩擦声与心跳声交织,三圈一停,抽动间水面拖拉机尾翼一次又一次将水面搅动,一圈圈波纹荡开勾动着水中巨物的味蕾,“啵!” 暴口声如闷雷炸响,铁隐大喝一声,猛地扬竿刺鱼!高硬度特质竿稍却反常地高高弹起,假饵如脱弦之箭飞向空中。正当他一愣神时,鱼线突然绷直,传来一股拉扯之力,眯起双眼暗暗揣测道:“难道是那些从溪流移过来快速生长的小鱼被矛到了?”然而,随着鱼线缓缓回收,水面下浮现出一个大如车轮的黑影,铁隐提气扬竿飞鱼,手中的路亚竿瞬间弯成满月,“我擦,怎么会是巨蛙!”一只体型超乎想象的巨蛙被拽出水面,它的舌头耷拉在嘴边被三本钩无情刺穿,鲜血顺着钩子滴落,在空中晕开朵朵鲜红,此刻的巨蛙在暴力拉扯下已经失去生命气息,“麻子不是麻子,怎么忘了这茬儿,青蛙本就是吃昆虫的,不过来得正好,就拿真蛙弄你们。” 铁隐来不及去拍肿大腿,眼中又燃起兴奋的火焰,见空中萤火虫还迟迟不肯落下,断定大鱼一定还在那片区域游动,迅速取下钩子,将巨蛙后腿狠狠贯穿,路亚竿被随意插在草丛的泥土中,按下沾着些许泥水的金属按板,猛地抡圆臂膀,如掷链球般将巨蛙抛向沼泽深处,巨蛙带动水滴轮中的pE线将空气切割,吱哇乱响中巨蛙如出膛炮弹般砸向百米开外的水面,由于没有时间调试刹车,巨蛙在距离目的地水面还差二十多米时,猛然间被炸线的水滴轮卡死时的力量拽在空中停滞,落在水面激起水花飞溅时再度刺激大鱼的鱼味蕾,巨蛙落水时水中一条黑影悄然出现在巨蛙身下,没有暴口更没有水花飞溅,若不是有灵海的感知铁隐肯定会错失这一口天赐良机,收紧风线的同时轻轻拖动巨蛙身体打算再次诱惑大鱼开口,实际上大鱼已经将巨蛙双腿含入口中,pE线拖动之下锋利的三本钩打穿大鱼下颚,鱼线瞬间如离弦之箭疯狂出线。铁隐双脚死死钉在地面,身体后仰成弓形,意识到炸线的白起并未慌乱,大拇指将线杯中几十根杂乱的线使劲儿按住,青筋暴起的左手奋力收线,只是十圈左右的功夫之前炸掉的松散的pE线就被整个压入线杯,线圈有条不紊的慢慢收入线杯,卸力报警声不再刺激他的听觉,全神贯注之下的铁隐心中不断测算大鱼与他的距离,以防大鱼突然发力时将线杯再次拉至炸线成团的打结处,铁隐咬牙切齿间额头青筋突突直跳,大拇指紧按线杯一松一压大声叫嚷着:“来啊,看是你厉害,还是我的竿子硬!” 可能是沼泽水不够深的缘故,大鱼发力之时并不会带动出线特别远就会回游,这次铁隐搏鱼地形占据着天然优势,忽而瞥见身旁一洼清水,灵机一动,摇轮的左手快速捧起水泼向线杯,清凉的水流将在剧烈摩擦下的水滴轮蒸腾起白雾。随着大鱼逐渐靠近,铁隐猛地蹲下身,将全身力量灌注于双臂。然而,就在大鱼即将出水的瞬间,“啪” 的一声脆响,三本钩竟被生生拉直!带着血肉的假饵如暗器般射向铁隐,千钧一发之际,他双目紧闭,丢掉路亚竿用额头硬生生迎了上去,“咚” 的闷响回荡在沼泽上空,不等假饵落地,铁隐如饿虎扑食般跃入沼泽,死死抱住大鱼,感受到铁钳般的大手伸入自己的腮部,大鱼剧烈扭动,背上锋利的鱼鳍如刀刃般划向铁隐胸腹之间,铁隐再次出声暴喝,凭借强悍的体魄硬生生将鱼鳍压下,大鱼疯狂施展死亡翻滚,泥浆四溅,铁隐却如八爪鱼般紧紧将大鱼缠住,双手如铁钩般在鱼鳃与耳骨之间再度抠紧,疼痛不断刺激大鱼的脑袋,让大鱼痛不欲生渐渐失去挣扎的勇气,终究被铁隐拖到岸边,感受到离熟悉的水域越来越远,大鱼似乎有些缓过劲儿来鱼尾开始左右摇摆想要逃回水中,“给我老实点!” 铁隐怒吼着,一拳又一拳砸向鱼头,每一击都带着雷霆万钧之势,鲜血混着脑浆迸溅而出,三拳过后大鱼抽搐几下,终于瘫软下来,铁隐将浑身是泥的大鱼再次拖上岸,大鱼如回光返照般挣扎的鱼尾扫过草地,张开的鱼鳍将草皮切割开来,瞬间留下一道半米宽的沟壑。“痛快!太痛快了!” 铁隐放声大笑,一脚踩在鱼身上,双目放光,“老汤,你要是看到这鱼,下巴不得惊掉!四号pE线搏超米巨物,三本钩都拉变形了,这战绩,在阳间够我吹半辈子!”哪知高兴不到三秒,大鱼因为没有鱼鳞致使铁隐脚底打滑一头扎进沼泽摔了个狗啃泥,第三次从沼泽中爬起来铁隐蹲下身,轻轻拍了拍大鱼已经稀烂的脑袋,眼中满是得意与畅快,沼泽的晚风拂过,带着血腥与胜利的气息铁隐稍稍收拾营地后用绳子将大鱼尾巴系紧,拖拽着往家的方向走去,不是扛不起这几十斤的大鱼,而是大鱼死后周身溢出的汁水太过滑腻,鱼鳍外张,正面拖拽会让草地遭受无妄之灾,虽然四叶草很多铁隐却也舍不得这些灵根被鱼鳍斩断,倒拖着鱼靠着鱼身上不断溢出的汁液反而成为最省力的方式。
当铁隐看见新家二层未封顶的房梁上挂着的风灯随风摇曳,早已平复的心情被再次勾动,肾上腺素又一次释放出来让他倍感荣耀,拖着大鱼的脚步更是加快几分边跑边大声喊道:“老汤,加餐啦,快出来来抬鱼。”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闻声而来,黄秋邪穿着一身刚换上的干净衣服直接扑在大鱼身上嘴里含糊的喊着:“鱼,霉味,鱼,霉味。”欧阳修满脸溺爱看着再次变成泥人儿的男孩嘴角微微上扬接过铁隐手中的绳索道:“守得云开见月明啊,铁老弟这么多天没回来终于守到一条巨物,这可比我当初弄回来的那条大多了,待会儿我亲自下厨咱哥几个好好喝上几杯我新研制的果酒。”欧阳燕见哥哥高兴也围着大鱼跳舞,边跳边朝黄秋邪道:“哥,那个词语叫美味,不是霉味。”姗姗来迟的老汤双眼瞪得溜圆道:“掌柜的,还真有你的,改天带上我,我也要去挑战一把,解锁新鱼种,对了,白起呢?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闻言铁隐露出一脸诧异道:“白兄不是在造房子吗,我好多天都没见过他了。”,“啊?那他每次说去看你一走就是十来个小时,干啥去了?”老汤也是一脸惊讶道。眼前的喜悦让几人将白起的安危抛至脑后,新房大院内篝火燃起,架在石板上的烤鱼吱吱冒油时白起一袭白衣扛着一大捆长枪长剑自北方归来,铁隐举着手中一块已经烤好的鱼肉塞到白起嘴中道:“回来的正好,用你带的长枪做个烧烤架,咱接着烤鱼吃,卧槽,这鱼真香啊。”白起嚼得满嘴冒油一身疲惫也随之而去,咽下鱼肉后对铁隐道:“铁滋,这些兵器是我好不容易从那刀山上拆下来的,用作房顶梁柱,剩余的待我明天去刀山侧面树林中伐些木材回来熔成铁水制一些工具。”听到刀山上有树木铁隐放下手中酒杯道:“嘶~,最近阴间变化很快,那些树木是何时成长起来的?”白起若有所思道:“也就十来天吧,已经长到碗口粗细了,若是任由其发展下去,要不了多久整座刀山会被彻底封死,北方的路可就真过不去了。”铁隐沉思片刻又端起酒杯道:“阴间那么大,又不是绕不过去,那山有多大?算了,暂时不用考虑这些当务之急是站稳脚跟,探索不急于一时,我们遇见的人还太少对阴间的规律和规矩还需要更深一步的了解。”
时光荏苒,当沼泽扩张停止水位稳定在一米深左右,当刀山上的树木成长到密不透风,那条潺潺溪流逐渐扩张到十多米宽度之时,欧阳修与三人的房子已经加固至四层高度,宽阔的围墙虽然依旧只有一米来高却扩大至三百多米长宽将两栋房子围在其中,三人已经渐渐习惯阴间白昼与黑夜的交替,除了两个孩子因作息时间不规律偶尔与灵麂消失几个白昼外并没有特别状况发生,沼泽边缘已经被全部侦测完毕,其形成原因是因为地下水暴涨,与溪流不断扩宽的原理如出一辙,这一切发展的原因在几人心中也有了大致轮廓,阴间灵气在不断充盈,至少在两百平方公里内是这样的,对于修道者来说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那些不断出现的各种动物虽然体型比阳间的大上许多,却也很少惊扰到众人安逸的生活,直到有一段时间天空不再放晴,那十分有规律的白昼光亮消失二十多天,空气湿度却下降许多,河道在逐渐变窄植被也有灵气减弱发黄枯萎的迹象发生。这时众人才开始紧张起来,长时间的黑夜导致温度一直维持在十度左右,北方自刀山上方压下来的气流带着丝丝寒意将干冷干冷的空气铺遍整片绿地,汤师爷站在新房楼道负手而立道:“掌柜的,继续待下去意义已经不大,不如我们与欧阳修告别选定一个方向继续探索阴间吧?”铁隐翘着二郎腿点燃一根香烟,看着口中吐出不断变大的烟圈儿道:“汤师爷,修为境界提升的如何?其实我早就有离开的打算,只是担心阴间高手众多,还有我们并不算了解的鬼厉,这些修炼动则几千上万年的家伙随便动动手指就够我们喝一壶的,一旦遇见难免要开战,人固有一死,但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还不如将修为提升到一定高度再往前去。”白起适时从三楼走上来到:“铁滋,这里灵气虽然充裕却无法助我们冲击幽冥境界,丹田之气稳固到一定程度后需要战斗或者奇遇,否则再难寸进,相信汤师爷对此也深有体会,你已肉身大成,圣陆境中后期水准的肉身强度在阴间可不是同境界大鬼能够伤到的,我与老汤想法一致,早些去闯荡才是正题,倒是你的灵海究竟是什么境界还需斟酌。”铁隐摆摆手道:“灵海太过特殊,我也估算不出它究竟是什么境界,灵海的能力暂时只能用于探测,不像我想象的有一天能够将灵海中的魂力与道气相提并论,要不这样吧,这次我们相信一下天道如何?北方有大山挡路,西方算是回头路,这里有一枚山花铜钱,正面往南背面朝东,我们一人抛一次,不用任何与术道有关的法子,全凭运气如何?”三人接连抛出铜钱背面后相视一笑,收拾好行囊前去与欧阳修道别,恰逢欧阳修冲关失败正在埋头喝闷酒,欧阳修惨白的脸挂着两行清泪道:“不瞒诸位我预知大限将至,儿女年岁尚小,整日只知玩耍,若是方便能否将他们带在身边替我照顾几年,特别是我儿秋邪,他现在智力恢复不少,只是依旧懵懂,我害怕自己一旦撒手西去燕儿也无法照顾周全。”汤师爷颔首道:“承蒙欧阳道友照顾,你的儿女我们可以带着一路前行,若是遇见难处就让灵麂驮着他们回到此地,你且放心。”铁隐本打算拒绝,见汤师爷抢先拦话又将后路想好便也点头应允,最后一顿饭欧阳修只顾着对三人敬酒,欧阳燕得知自己将要带着哥哥跟随三位叔叔去远方,似有些不舍又有些兴奋,其实兄妹二人继续留在这里完全不用愁吃喝,家中囤积的物资完全够他们吃喝到成年,只是天气巨变之下阴间还会有什么变化无法预知,带上兄妹二人前行才是上上之策。
告别欧阳修之后五人一麂一路向东,先是顺着河道走向前行,途中在河道距不远处两道身影默默注视着几人远远离去,铁隐几人也看见这两道身影,只不过欧阳修交代过这二人不太好打交道便没上前搭话继续赶路。这二人之间关系倒是不一般,清瘦高挑的修道者身着一身灰色道袍对稍矮一些身着紫衣的老者道:“师叔,这几人是半年前来的吧,要不要将他们拦下?”紫衣老者咳嗽一声道:“唉,无知者无畏,你我二人被前方大鬼伤至连续堕境两次,现在想拦住他们还要浪费一番功夫,不如趁着灵气还未散尽抓紧修炼,待下一纪到来灵气复苏还有得熬,希望不要再出什么乱子才好。”清瘦修道者叹气道:“也罢,人活一世能有几个十二年呢?曾经我们也自认为是佼佼者,却不知幽冥境界对我们来说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好不容易熬过幽冥境却又被打回原型,再次踏破幽冥却更是难于登天,诶,不对劲儿啊,那个身高快接近两米的家伙似乎一点儿道气都没有,他是如何下到这里来的?”紫衣老者边转身往篱笆内走边道:“欧阳修那对儿女不也下来了嘛,只要不惊动鬼差,活人在这里生活对阴司又没什么影响,走吧,希望这几个人不要与我们一样遇见那拦路伥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