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叮”的一声开启时,苏瑶的指甲几乎要掐进鳄鱼皮文件箱的提手上。
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得她眼尾发红,最新弹出的那条通稿标题像根细针,正往她视网膜上扎——“独家!苏瑶与陆明远深夜密会照流出,商业合作竟是情色交易遮羞布”。
她抬脚跨出电梯,鞋跟在大理石地面敲出急促的点。
前台小妹端着茶盘正要迎上来,见她脸色,又缩着脖子退到墙角。
总裁办公室的胡桃木门被她反手甩上时,张律师的金丝眼镜正撞在门框上,“啪嗒”掉在地毯上。
“苏小姐?”陆明远从会议桌后站起来,西装前襟还沾着刚才跑过来时撞翻的咖啡渍。
他手里攥着平板,屏幕上是实时跳动的热搜榜,“#苏瑶商业间谍#已经冲到第二了,营销号的通稿模板都一样,明显是买的。”
苏瑶把文件箱“咚”地搁在会议桌上,磁带盒在箱底磕出闷响。
她扯松珍珠项链,喉结上下滚动两下——三天前许绾绾哭着塞给她账簿时,也是这样的窒息感。
“张律师。”她转向正弯腰捡眼镜的男人,“查源头。”
“已经在查了。”张律师直起腰,镜片上还沾着刚才的灰,“助理追踪到所有稿件都来自‘星芒传媒’,这家公司上个月刚完成A轮融资,投资方……”他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平板上的股权结构图,“是林氏旗下的‘禹盛资本’。”
沈清欢“砰”地拍了下桌子,搪瓷杯里的茉莉花茶溅出半杯。
她从帆布包里抽出一沓打印纸甩在桌上,发梢还沾着外头的雨气:“我让外贸公司的老周调了星芒的工商底档,林禹的私人助理王强是他们的隐形股东!这孙子早就在布舆论局了。”
苏瑶的指尖沿着会议桌边缘慢慢划过,在陆明远刚放下的平板前停住。
屏幕里,营销号配的“密会照”是上周她和陆明远在码头谈新仓库租赁的照片,角度被刻意调成两人俯身看文件的侧影,倒像是耳鬓厮磨。
她忽然笑了,指腹蹭过照片里自己别在耳后的珍珠发夹——那是林禹去年送的,说是“配你的温柔”。
“沈姐,联系《东方卫视》的陈主编。”她抬眼时,镜片后的眸光像淬了冰,“明早九点,我要在《财经直播间》做独家专访。”又转向陆明远:“让码头的老陈把上周三的监控调出来,特别是仓库区的——我们那天几点到的?”
“下午两点十七分。”陆明远立刻接话,“我查过,码头的监控是连网备份的,时间戳改不了。”
“张律师。”苏瑶抽出文件箱里的磁带,“把林氏海外账户的流水摘要整理出来,挑三笔最可疑的,用加密邮箱发给《沪上商报》的李记者——就说‘热心市民’提供的。”她顿了顿,指节敲了敲磁带,“再附一句,星芒传媒最近的广告客户里,有三家是林氏旗下空壳公司。”
沈清欢忽然抓住她的手腕:“瑶瑶,你这是要……”
“以血还血。”苏瑶反握住闺蜜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针织衫袖口渗进来,“林禹要舆论战,我就给他看什么叫火烧连营。”
深夜十点,林禹的私人别墅里,水晶吊灯在他攥皱的报纸上投下扭曲的影。
头版头条用红框标着:“林氏旗下星芒传媒被指操控舆论,疑似为海外洗钱铺路”,配图是他上周在禹盛资本周年宴上与王强碰杯的照片。
“总裁。”助理小陈缩着脖子推门进来,“《东方卫视》刚才发了预告,苏小姐明早要在《财经直播间》展示码头监控……还有,李记者那边回了消息,说海外账户的流水够写三篇深度报道。”
林禹捏着报纸的手指青筋暴起,突然抓起桌上的威士忌砸向墙面。
琥珀色的液体顺着毕加索真迹淌下来,像一道凝固的血。
他盯着酒液里自己扭曲的倒影,喉间溢出低笑:“苏瑶,你以为这样就能赢?”
此时,二十公里外的公寓里,苏瑶正站在落地窗前。
黄浦江的夜风掀起她的真丝睡裙,手机在茶几上震动,屏幕亮起“未知号码”四个小字。
她盯着那串数字看了三秒,按下接听键。
“许老爷子的药瓶,在林禹书房的暗格里。”男声还是像砂纸擦过话筒,“明天上午十点,福州路327号。”
嘟嘟的忙音响起时,苏瑶的目光落在茶几上的珍珠发夹上。
发夹内侧,林禹刻的“瑶”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她突然想起,许绾绾在父亲葬礼上哭着说“我爸有心脏病”时,手里攥的,也是同款珍珠发夹。
苏瑶挂掉电话后,指尖仍抵着手机发烫的后盖。
茶几上的珍珠发夹泛着冷光,像枚淬毒的棋子。
她忽然想起许绾绾葬礼那天塞给她的牛皮纸袋,当时只急着收账簿,竟漏了夹层。
她蹲在玄关的红木柜前,指甲挑开纸袋内侧的暗线。
一张泛黄的照片飘落在地,边角卷翘,像是被反复摩挲过。
照片里,穿的确良衬衫的许父揽着穿碎花裙的许母,两人中间站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那男人的眉眼,竟与林禹有七分相似。
苏瑶的呼吸陡然一滞。
她捏着照片冲进书房,抓起座机拨了张律师的电话。
二十分钟后,张律师提着公文包撞开公寓门,镜片上还凝着夜雾:\"苏小姐,您说有急事——\"话音戛然而止,他盯着她掌心的照片,喉结动了动,\"这是......林氏集团前董事长林震南。\"
\"确定?\"苏瑶的指尖几乎要戳破相纸。
张律师从公文包抽出林氏早年的新闻剪报,泛黄的铅字上,林震南在开业典礼上的照片与相纸里的男人严丝合缝。\"林先生年轻时很少露面,这张应该是许家还未破产时的旧照。\"他推了推眼镜,\"许家当年是纺织业巨头,林氏想吞掉许家的码头,才有了后来的......\"
\"陷害。\"苏瑶接口,声音轻得像叹息。
照片背面突然露出半枚红印,她翻过相纸,看见许绾绾娟秀的字迹:\"当年在场的第三人。\"
深夜的老宅像头沉睡的巨兽。
苏瑶贴着爬满常春藤的围墙,黑色紧身衣裹着她的腰肢。
陆明远的声音从耳机里炸响:\"监控盲区只有三分钟,我数到二十你必须进去!\"她没应声,脚尖点上青瓦,檐角铜铃在风里晃出细碎的响——这是她第三次踩点,连看门狗的食盆位置都记熟了。
书房的锁芯在万能钥匙下发出轻响。
霉味裹着檀木香涌出来,苏瑶拧亮微型手电,光束扫过落满灰尘的书脊。
许家破产案的资料应该在最里层的保险柜,可她的手电突然停在书架第三层——那里有个凹陷的痕迹,像是长期摆着什么摆件,而此刻摆件被移到了书桌中央,底座压着半张旧报纸。
\"许氏纺织厂宣告破产\"的标题刺得她眼睛生疼。
她掀开报纸,下面整整齐齐放着七封信件,信纸边缘焦黑,像是从火里抢出来的。
第一封的落款让她血液凝固:\"林震南致许绾绾\"。
\"许小姐,令尊的心脏病药我已托人调换,您要的码头转让书,明日便可签。\"
\"许家的船运记录我已买通会计修改,警方的调查报告三日后会到。\"
最后一封的日期是许父去世前三天,署名栏龙飞凤舞签着\"许绾绾\"。
苏瑶的手指颤抖着抚过那两个字,墨水在纸背晕开,像团凝固的血。
原来许绾绾不是受害者,是同谋?
\"叮——\"
警报声撕裂寂静。
苏瑶猛地抬头,墙上的电子屏红光闪烁。
她撞翻了书桌旁的青花瓷瓶,那是触发安保系统的机关!
脚步声从走廊传来,至少三个人,皮鞋跟敲在青石板上的脆响越来越近。
她抓起信件塞进怀里,转身撞向书架。
暗门\"咔\"地弹开,霉味混着潮湿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
苏瑶蜷着身子挤进去,后背贴上冰冷的石壁,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
门外的脚步声停在书房门口。
\"找到人了吗?\"是林禹的声音,低沉如淬了冰的刀。
\"还没有,监控显示她进了书房,但......\"
苏瑶屏住呼吸,暗门缝隙里漏进的光映出她泛白的指节。
走廊里的对话声被警报声剪得支离破碎,可那声\"许家旧案\"还是刺进她耳朵。
她盯着怀里的信件,突然明白这场局里,自己可能从来都不是执棋人。
脚步声越来越近,停在暗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