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的野兽会变得越发凶猛,命脉受损的人魔此刻便是如此。
他知道自己已到生死存亡的最后关头,眼中闪过一丝玉石俱焚的疯狂。
阿素此刻距离那命门最近,他一跃而起,双手紧握那柄银光闪闪的法剑,用尽全身力气,怒吼着刺向那颗跳动的心脏。
“小畜生,找死!”
人魔嘶吼一声。
强提一口残存的魔气,身体在半空中诡异一扭,竟然后发先至,一只萦绕着淡淡黑气的手掌,快如鬼魅般印在了阿素的胸膛之上。
“砰!”
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
阿素如遭重锤轰击,口中鲜血混合着破碎的内脏狂喷而出,胸膛以一个肉眼可见的弧度深深凹陷下去。
他瘦弱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撞在数米外的石壁上,软软滑落在地,眼看是出气多,入气少了。
他手中那柄寄托着众人希望的银剑,亦脱手飞出,“哐当”一声脆响,不偏不倚地滚落到了豹妹的脚边。
事发突然,变生肘腋!
豹妹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心脏险些停止跳动。但她毕竟是与恶爷一同在刀口上舔血讨生活的人,反应远超常人。几乎本能地俯身,一把抓起了那柄尚带着阿素体温的银剑。
“妖孽!我跟你拼了!”
豹妹发出一声悲愤的尖叫,她知道此刻绝不能退缩。借着女性身体特有的灵巧与柔韧,围绕着祭坛边缘,与因命门暴露而实力大损、行动也变得有些迟滞的人魔展开了游斗。
“吼!”
恶爷见阿素惨状,又见妹妹身陷险境,目眦欲裂。
他发出一声咆哮,魁梧的身躯从另一侧的石柱后猛地窜出,挥舞着奋力一击的拳头向着人魔冲去。
毛坚踉踉跄跄地爬到阿素身边,颤抖着伸出枯瘦的手指,探了探阿素的鼻息。
入手处一片冰凉,徒弟的胸膛已无丝毫起伏。
“阿素……我的徒儿……”
毛坚老泪纵横,浑浊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
他心中悲痛欲绝,对何杨的怨毒也攀升到了顶点。若不是那何杨袖手旁观,若不是他先前被女鬼破掉修为,阿素何至于此!
何杨!一切都是何杨的错!
一股莫名的力量从毛坚衰败的身体涌出,支撑着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他仰天发出一声无声的嘶吼,佝偻的背脊仿佛在这一刻挺直了些许。他圆睁着布满血丝的双眼,拖着那副老态龙钟、随时都可能散架的残躯,毅然决然地走向了战场中心。
他要报仇!他要亲手了结这个人魔!即便拼上这条老命!
人魔虽然命门受损实力大降,但困兽犹斗,凶威不减分毫。
他此刻已然状若疯魔,双臂挥舞间,黑气缭绕,逼得豹妹与恶爷连连后退,险象环生。
就在此时,毛坚蹒跚着冲到了人魔近前。
恶爷见状,先是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与毛坚虽然相识不久,但此刻竟有了一种莫名的默契。
两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抹决绝与疯狂。
下一刻,毛坚与恶爷强提最后一缕残存的气力,如同两头发怒的公牛,一左一右,合身扑向了人魔!
毛坚死死抱住了人魔粗壮的大腿,而恶爷则用尽全身力气,拦腰抱住了人魔的腰身。
“呃啊啊啊!”
两人同时发出竭尽全力的嘶吼,手臂上的肌肉根根暴起,青筋如同虬龙般盘结。他们要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豹妹创造出一丝机会!
“两个废物!给我滚开!”
人魔被二人这般无赖的打法锁住,行动顿时受阻。
他口中发出野兽般愤怒的咆哮,手肘疯狂地向后猛K恶爷的后心,双脚则胡乱地蹬踹着死抱住自己大腿不放的毛坚的胸腹。
“噗!”
“噗!”
恶爷与毛坚本就有伤在身,此刻更是强弩之末。
人魔的每一次肘击与蹬踹,都让他们感觉五脏六腑仿佛要被震碎一般,口中咸腥的鲜血不受控制地汩汩涌出。
身体剧痛无比,意识渐渐模糊,几欲就此昏厥过去。
一股强大的信念支撑着他们。
“豹妹!快!动手啊!”
恶爷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哑地对着不远处的豹妹狂吼,声音因痛苦而极度扭曲。
“丫头……快……我们……撑……撑不住了……”
毛坚断断续续地催促着,脑袋被动地随着人魔大腿的甩动而剧烈摇晃,渗出的鲜血染红了地面。
豹妹双眼早已被泪水模糊。
看着为了给自己创造机会而死死纠缠人魔,已然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哥哥和毛坚道长。
她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
豹妹眼中闪过一抹浓烈的决绝,她贝齿紧咬下唇,强行压下心中的悲痛与恐惧。深吸一口气,稳住微微颤抖的双手,将全身所有的力气都灌注到了手中的银剑之上。
“妖孽!给我死!”
豹妹发出一声凄厉的娇叱,手中银剑化作一道刺目的银色闪电,带着一往无前的惨烈气势,刺向那颗象征着人魔的命门心脏!
剑尖破空,发出尖锐的呼啸!
眼看那闪烁着纯阳法力的银剑,就要刺入那颗污秽的心脏,将这为祸一方的邪魔彻底毁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陡生!
一只看上去并不如何粗壮,甚至显得有些温润白皙的大手,毫无征兆地抓住了豹妹持剑的手腕!
豹妹只觉得手腕一紧,一股巨力传来。灌注了全身力气与所有希望的致命一击,竟硬生生地停滞在了半途。
银亮的剑尖,堪堪停在那颗布满蛆虫的、剧烈跳动的心脏表皮之上。剑锋上传来的森寒杀气,甚至已经让那心脏的跳动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紊乱。
再差一丝,仅仅一丝,便能功成!
然而,就是这一丝,却成了咫尺天涯!
豹妹奋力想要将银剑继续刺下,但那只抓住她手腕的大手却纹丝不动,任凭她如何用尽全力,手腕都无法再前进分毫,更无法从那铁钳般的桎梏中挣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