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也看向他,眼神中带着杀意,问道“当初也正是你们,伪装成山匪,下山抢夺村民?”
赵将军微微一笑,并不答话,沉默便是默认。
余生继续问道:“你也是宣国人,此番作为,对得起宣国百姓吗?对……”
赵将军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说道:“非也,非也,我是正宗北蛮血统,并非宣国人。眼下宣国内乱,那位老秃子竟想自立称王,我方将其除之,你们应当感谢我才是。”
他口中的秃子便是已经逃离的齐军主帅。
余生若有所悟,缓缓说道:“所以你身边这几位,以及燕侯,都是北蛮人。”
他不是在问,而是向对方确认这件事实。
赵将军冷笑道:“可惜你快要死了,知道这些也没什么用。”
……
见车久久不动,外面谈生论死,唐婉之心急如焚,轻声问道:“阿生,发生什么了?”
余生回答:“没事,就是碰上些脏东西,你可千万别看,不然会污了眼睛。”
夏统领闻听车内女子声音甜美,心下大奇,说道:“小子,一挑三你哪有胜算,还不如将车内美人贡献出来,我饶你不死。”
刘大明和谢小胖从车内出来,横刀在握,说道:“那三对三如何?”
马都尉接着道:“还有我!”
夏统领大笑道:“你们几个喽啰就别凑热闹了,大人谈事,小孩滚一边玩去。至于你姓马的,给你那忘恩负义的主子打掩护,有什么好处?”
赵将军讥讽道:“好处自然是有的,他和老秃子的女人那点关系,还以为无人知晓,却不料秃子早已心知肚明。”
说着,将目光转向马都尉,再次用轻蔑的语气说道:“你只会摇尾乞怜,想想自己为什么会被半路抛下吧,傻子。”
马都尉心头一震,胸口如遭雷击,他与主帅夫人的关系一直都很隐秘,主帅又如何知晓?此人又从何得知?
不经意想起今日早些时候,主帅以升官加爵为由,命他留下断后,难道这样的安排只为报复自己吗?
可主帅既已知道真相,为何不直接一刀杀了自己?
诸多疑问在他心底浮现而出。
就在这时,一具僵硬的尸体从赵将军马背上砸落下来,狠狠摔在马都尉身前。
他瞳孔一震,看着惨白如纸的女尸,向后趔趄两步,险些跌坐在地。
死者正是主帅夫人,曾与马都尉夜夜笙歌的情妇。
“她不是与主帅一同出逃了吗?为何会出现在此?”他凝视着女尸,口中喃喃自语。
原本打算完成此次任务之后,带上心爱的女子隐居,从此远离战争,但眼下一切皆成泡影。
赵将军冷笑道:“这具尸体,是在山那边捡的,想来是被那秃子所杀,看在你我曾是同僚的份上,带过来与你一同陪葬。”
马都尉略微失神,没有力气再用言语反击对方,握刀的手微微颤抖,裸露的双脚早已冻得发红,只能勉力支撑他空荡的躯壳,他已没了战意。
“说吧,你想怎么死?”赵将军忽然将目光转向余生,面色冰寒的问道。
余生挽起袖口擦拭枪身,平静说道:“你既送上门来,多说已是无益,我今日便为死去的无辜百姓报仇。”
“敢和将军这般说话,你是找死。”
赵将军身旁的一名士兵似乎见不惯他这装腔作势的模样,率先大发雷霆,反手伸向后背,欲将弯弓搭箭。
可就在他手指触碰到箭筒旁的羽毛时,却双目翻白,闷哼一声,双手捂住脖颈,重重摔下马背。
马儿没了缰绳与重量的束缚,一声长嘶,奔离而去。
周围人回过神来,只见余生将抬起的手腕缓缓放下,他出招太快,场间除了那名精悍男子,根本无人察觉。
就在那名士兵伸手触摸到箭筒之时,余生反手将车厢上的箭矢拔出,以腕为弓,指尖为弦,那根箭矢如同刚脱离紧绷的弦线,撕裂空气,眨眼间穿透士兵的喉咙。
精悍男子微微一凛,不过他强自镇定,喝道:“磨磨唧唧,我可要动手了。”
说着,脚尖轻点马背,手持两柄短戈,腾空跃起。
不过他的目标不是余生,而是一旁的马都尉。
眼见敌人杀到,马都尉身旁的四名护卫倒也忠诚,纷纷拔刀上前抵抗,一时间五人齐上,合斗精悍男子一人。
敌方十余人似乎料定精悍男子必胜一般,竟无一人上前帮忙,均在凝目观斗。
果不其然,才十余招,五人便已不敌,落了下风,甚至一人还惨死于短戈之下。
马都尉手持宽背长刀,重量在二十斤左右,刀柄极短,本应单手持握,但因失了战意,体力不支,故换做双手持刀。
此法虽能节省体力,但使起来不够连贯,实是弊大于利。
精悍男子手持的两柄短戈,重量不足十斤,使起来灵活多变,横突直刺,打的马都尉难以招架。
精悍男子知对方不敌自己,顿时多了几分玩性,刀刀见血,却不致命。
才片刻功夫,马都尉全身上下就被划出了数十道鲜红的血口。
赵将军见到此幕,忍不住哈哈大笑,拍手叫好。
余生见他幸灾乐祸,不禁想起昔日死去的无辜百姓,当即吩咐刘大明二人守住马车。
他纵身跃起,长枪划出,踏雪腾空刺了过去。
那几人打斗正酣,赵将军正看得起劲,哪料余生竟会突然偷袭。
情急之下来不及挥刀格挡,下意识侧身闪避,不料屁股一滑,竟咕溜溜的滚下马背。
这一摔虽躲过了余生锋利的枪尖,却意外地扑在了马粪堆里。
夏统领和周围几人见状,都笑的合不拢嘴,朝他投去鄙夷和嘲讽的目光。
这让一向心性高傲的他威严扫地,只剩下羞愤。
不过他很快便缓过神来,忙从地上抓雪在脸上抹了几下,清理污臭。
余生可不想给他喘息的机会,枪尖一动,提撩式,又是自下而上的一枪,直刺喉咙而去。
他不懂枪法,只是以前粗浅的练过几招,这招提撩式原本是棍法当中的提撩棍,眼下感觉枪和棍都是长器,索性便以枪当棍。
终是有些生硬,这一招又被赵将军后仰翻身躲了开去。
余生枪法陡变,单手握枪,转挑为扫,先前以枪为棍,此刻他要以棍为刀,横劈击胸。
随着“喀喇”一声响,赵将军被击飞数丈开外,痛苦的佝偻着身子,肋骨似已断裂。
可毕竟是习武之人,体魄毅力远强于常人,纵使疼痛难忍,他仍是闷声不吭,不过因为强忍疼痛,面目多了几分狰狞。
他伸手捂住胸口,向夏统领求救道:“夏兄,快助我。”
其实自打一开始,他便心知自己不敌,原本打算先与对方周旋几个回合,夏统领等人再齐拥而上,将对方擒下。到时,他的功劳更为突出一些,在众人面前,定会颜面高举,备受尊崇。
哪知两者实力差距如此之大,在余生的连环猛攻之下,打的他连连后退,难以招架,甚至连还手之力也无,现下肋骨也被对方打断三根,若再不放下颜面呼救,怕是挨不过下一招了。
而夏统领听到他的求救声,先是不可置信的瞪了瞪眼,紧接着那副悠闲的面色瞬间变得阴暗无比。
从腰间抽出弯如玄月的双刀,带着四名随行士兵,疾如猎豹般冲向余生,所过之处,白雪飞扬。
剩下的五名士兵也如同接受到命令一般,手提单刀,各自寻找目标,其中有两人冲向马车,有三人冲向马都尉那边。
赵将军见援兵加入,顿时信心大振,感觉自己强得可怕,暴喝一声,挥刀开始反击。
对于冲向马车的二人,余生倒是不担心,刘大明与谢小胖战力虽然不济,但以一敌一的话,倒还是有几分胜算的。
反观马都尉那边,情况却糟糕至极,面对着三名敌军的加入,一时间形成了一对一的局面。
先前马都尉以五敌一,断臂男子被一击毙命之后,成为了四敌一,可即便如此,他们仍是落得下风,此刻马都尉独自面对精悍男子,哪里还有还手之力?
只见他周身衣物被划烂,破落得像个乞丐,甚至每一缕碎絮之下,都掩盖着血淋淋的伤口。
精悍男子似乎不想让他立刻死去,犹如狸猫戏鼠般,要在他身上每一寸肌肤,留下短戈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