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婉之面色平静,却经常失神,总是心不在焉。
有时与她说话,需要很久才会给予回应。
余生跟在她身后,经常拿一些摊贩叫卖的新奇玩意儿逗她开心,不仅没能博得美人一笑,反而遭小贩一顿痛骂。
夜风渐冷,人们在不知不觉中散场,这场灯会给余生的感觉就是,无聊,无趣,与他设想的完全不同。
返回青山小院,他径直返回房间,果然不出所料,桌子上的纸条不知去向。
……
次日,天微亮,外面隐隐传来动静,余生扒开一条门缝,正好看见李贵珍鬼鬼祟祟一个人出了门。
李贵珍先是在街边包子铺点了两叠小笼包,一碗豆浆,四根油条,一碗小米粥。
吃完后,又打包了四个茶叶蛋,路途中边走边吃。
其间,余生一直跟在她身后,为免行踪暴露,将距离保持在百步之外。
走了大概一个时辰,李贵珍在一家绸缎铺子门口停了下来,她没有进去,而是在门口徘徊。
不多时,里面走出来一个随从,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李贵珍就跟着走了进去。
这家铺子的楼栋并不高,只有两层,一楼为经营铺面,二楼门窗紧闭,应该是日常起居室。
李贵珍连衣服都不会做,绝不可能买布匹。
与别的男人私会?余生心里突然冒出这个可怕的想法,还真说不准,也许有人会喜欢这一款。
心里思量片刻,觉得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需要找个好位置暗自观察。
于是他绕到侧方,短距离助跑,一脚踩上围墙,再借势一蹬,轻松跃上房顶。
正当想揭开瓦片之时,看到随从带着李贵珍出了后门,抵至后院,于是他留神观察,悄悄向屋檐方向移动,藏于戗角之后,便于探听两人对话。
但是两人什么也没说,随从将李贵珍带到后院之后,便独自离开了。
李贵珍先是四下瞧了一眼,然后走到不远处的石桌旁坐下。
桌上有茶,有点心,她却没有动,看起来很拘谨。
这不是她的风格,余生清楚此人,无论肚子饿不饿,那张嘴看见吃的从不会客气。
就这样大概过了一个时辰,李贵珍依旧规矩地端坐着,如泥塑般分毫不动。
余生感觉腿已经开始发麻,想舒展一下筋骨之时,却听见了轻微杂乱的脚步声。
紧接着,便看见李贵珍慌张的站起身,继而两个人影出现在她面前。
周耀阳?
余生神色一紧,果然如此,李贵珍私下和周家串通,窃取玻璃炼制之法。
他重新将目光聚集到二人身上。
李贵珍已经拿出一张暗黄色宣纸,紧紧握在手里。
从颜色和折痕来看,就是余生昨夜放在桌上的那张,听力不行,但视力超乎寻常,如此距离,连头发丝他都能看清。
“我倒是好奇,这次是什么秘密,竟能让你开口索要二百两?”
周耀阳在石凳上坐下,贴身随从赶忙为他斟了杯茶。
李贵珍垂着头,低声道:“近日你可曾听说唐画轩的新品?”
周耀阳目光一动,将端到嘴边的茶放了回去,问道:“就是比铜镜还要清澈的玻璃镜?”
李贵珍笑着点头,说道:“没错,细节精要此刻就在我手里,只要你再给二百两,它就是你的。”
说着,将手里的纸张晃了一下,满脸得意之色。
周耀阳嘴角一撇,邪笑道:“有意思,不过开口就要二百两,你胃口有点大啊。”
李贵珍当即不悦,说道:“上次给你通传的消息,拿回去没少赚吧?这就嫌贵了?”
周耀阳陷入沉吟,得亏上次对方给的机密,才得以扭转乾坤,若非如此,恐怕现在所有周氏商业早已关门大吉。
沉思片刻之后,他从袖口里摸出两张银票,摆放在石桌上。
“二百两。”李贵珍两眼放光,她不识字,但是认得钱的样式。
很自觉的双手奉上纸张,顺手将银票塞入自己囊中。
周耀阳接过纸条,迫不及待展开一看。
上面写着几个丑陋但笔画工整的大字:
“还想窃取别人成果?呵呵,戏耍你呢,傻蛋!”
字迹末端,还画有一张鬼脸。
心中默念至此,他的脸色已如寒冰侵蚀般冷了下去,继而涌起一股炙如岩浆的怒意。
手腕一抖,纸张碎成两半,一把锃亮映人的匕首从他袖口里探出,向前一划,怒道:“从来只有我戏耍别人,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耍把戏?”
李贵珍还沉浸在喜色之中,双眼痴迷地盯着银票发呆,只感觉一阵风从面门吹过,下巴抽了一下。
突然,一滴腥红落到银票上。
然后是两滴,三滴,紧接着汩汩流出,形成一条筷子般的细线,将银票染成红色。
她想开口说话,却发现合不上嘴,惊恐的用手摸了摸自己下巴。
下一刻,她失声尖叫!
这一切发生太快,余生虽一直躲在后面观察,根本来不及阻止,谁能料到上一刻还满脸堆笑的人,下一刻会突然转了性,下此狠手。
杀猪般的叫声在后院回荡,李贵珍的嘴唇到下巴位置被划了一道大口子,嘴呈倒三角,牙齿裸露在外。
周耀阳拍桌而起,怒道:“把她给我扔到井里面去,吵死了!”
站在他身旁的随从应声而动,走到李贵珍身后,一把扯住她衣服后襟,向井口方向拖拽。
井口不算大,只有一口锅的宽度,却漆黑无比,不难看出一定很深。
李贵珍体型肥胖,要塞进去怕是得费些功夫。
眼看距离井口越来越近,李贵珍的惨嚎声也越来越大。
这名随从体型削瘦,许是因为个子比较高的缘故,力气异常惊人,他单手提着李贵珍后领,就像是掐住猎狗后颈那般,令其无法动弹分毫。
鲜血已将李贵珍衣服染成血红色,她终于察觉到鬼哭狼嚎改变不了什么,于是尽量忍住疼痛,开始软语哀求: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求求你,求求你了!”
“不,求求您,小爷,小爷爷,只要您放过我,钱,钱我不要了,那个秘密送您。”
嘴唇破裂,说的话含糊不清,她不住地四肢乱蹬,来抵抗拉拽,似乎还不知道自己因何落此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