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衣室的喧嚣渐渐平息。胜利的狂喜被巨大的疲惫取代,白泽悠瘫坐在长椅上,任由队医处理着手臂上几处细微的擦伤和抽筋的小腿肌肉。冰袋的凉意刺入皮肤,却无法驱散骨头深处传来的酸痛。队友们也都东倒西歪,沉浸在胜利后的虚脱与兴奋交织的状态中。
喧闹声中,更衣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桃井五月探进头来,脸上带着小心翼翼的询问。教练看到了她,理解地点点头,示意白泽悠可以出去一会儿。
白泽悠深吸一口气,忍着酸痛站起身,在队友们善意的口哨和起哄声中,有些踉跄地走向门口。
门外走廊相对安静许多。明亮的灯光下,桃井五月清晰地看到了白泽悠此刻的状态:汗湿的额发黏在苍白的额角,冰蓝色的眼眸下是浓重的阴影,嘴唇有些干裂,挺拔的身姿也微微佝偻着,透露出难以掩饰的透支感。他身上的球衣满是汗渍和地板的擦痕,整个人像是刚从战场上爬下来。
“悠…” 桃井的心瞬间揪紧了,所有的复杂情绪都化作了心疼。她快步上前,扶住了他的手臂,触手一片冰凉和微微的颤抖。
“我没事,五月,只是有点累。” 白泽悠扯出一个有些疲惫的笑容,声音沙哑。
桃井没有说话,只是用力地扶着他,走到走廊角落一处供人休息的长椅旁。她让他坐下,然后迅速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东西:一瓶补充电解质的运动饮料,一盒能量棒,还有一条干净的、散发着淡淡皂香的毛巾。
“先喝点水,补充一下。” 她拧开瓶盖,将饮料递到白泽悠嘴边,动作温柔而坚定。
白泽悠没有拒绝,就着她的手,大口喝了几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干涸的喉咙,带来一丝慰藉。他又接过能量棒,默默地吃着,补充着几乎耗尽的能量。
桃井拿着毛巾,轻轻地、仔细地擦拭着他脸上和脖颈残留的汗水和污渍。她的动作很轻,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指尖偶尔划过他有些发烫的皮肤,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
“阿大他…” 桃井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犹豫和不易察觉的哽咽,“他直接走了,谁都没理… 今吉前辈说,他把自己锁在休息室里了。”
白泽悠咀嚼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眼神黯淡了一瞬。他咽下食物,声音低沉:“我知道。他… 倾尽了所有。” 他无法想象青峰此刻的心情,那种全力以赴却功亏一篑的苦涩,比任何失败都更伤人。
“对不起,五月。” 白泽悠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眸直视着桃井,带着真诚的歉意,“我知道,这对你来说… 很艰难。”
桃井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再次涌了上来,但她用力眨了眨眼,将泪水逼了回去。她摇摇头,露出一抹带着泪光的笑容,声音却异常坚定:
“不用道歉,悠。真的不用。这是比赛,是你们选择的道路。你和阿大,都拼到了最后,都展现出了最耀眼的篮球。我… 我都为你们骄傲。”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认真,“阿大需要时间去消化,他比任何人都倔强。但这不是你的错,悠。你赢了,堂堂正正地赢了!你用你的意志,你的‘白色幻影’,在所有人都以为不可能的时候,赢下了比赛!这就是你的强大!”
她的话语像一股暖流,注入白泽悠疲惫的身体和心灵。他看着桃井泛红的眼眶中那份不容置疑的信任和鼓励,心中的那点沉重和歉意,被一种更深沉、更温暖的情感所取代。
“谢谢你,五月。” 白泽悠的声音柔和了许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桃井放在膝盖上的手。她的手有些凉,但被他包裹住时,微微颤抖了一下,随即反握回来,传递着无声的力量。
“好好休息,悠。” 桃井看着他依旧苍白的脸,心疼地说,“决赛… 就在明天了。无论是洛山还是诚凛,都将是更可怕的对手。”
“我知道。” 白泽悠点点头,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起来,虽然疲惫,但火焰未熄,“我会恢复过来的。为了… 我们约定的巅峰。”
桃井的脸颊微微泛红,用力地点了点头:“嗯!我相信你!无论对手是谁,‘白色幻影’一定是最耀眼的那一个!”
短暂的沉默在两人之间流淌,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有疲惫与安慰、理解与支持、伤痛与信念交织的复杂情绪在无声地传递。走廊的灯光在他们身上投下温暖的光晕。
“回去吧,悠。” 桃井轻轻推了推他,“你的队友和教练还在等你。好好休息,好好恢复。我… 我明天会去看决赛,在观众席上,为你加油!”
白泽悠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仿佛要将这份鼓励刻在心里。他松开手,撑着膝盖站起身,虽然依旧疲惫,但眼神却比刚才明亮了许多。
“嗯。明天见,五月。”
他转身,一步步走回更衣室。每一步都依旧沉重,但背影却重新挺直。桃井五月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在门后,才缓缓抬起手,擦掉眼角残留的湿润。她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心中默默祈祷:为了阿大的心伤能早日平复,更为了她的“白色幻影”,能在明天的最终舞台上,绽放出最璀璨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