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秋的晚风拂过原野,带着草木渐枯的微凉气息,被陡峭的山脊硬生生挡住后,不甘地碎成一团团乱流,在坡地上打着旋,将那些金红交织的落叶粗暴地卷起,抛洒向半空,再任其纷乱落下。
洛尔丁镇里,士兵们正做着晚饭。他们将洛尔丁镇的仓库里,教徒们留下来的物资全都拿了出来,各种罐头和零食让战士们纷纷瞪大了眼。仓库深处弥漫着一股陈旧的灰尘和过期食品混合的、难以言喻的气味。
在得到陆骁和肖营的允许后,他们将罐头和零食全都给瓜分了。然而这满足不了劳累了一天了的士兵们的胃口,在点子王的提议下,士兵们跑到山上,收集起各种野果野菜,更有人居然打到了一只野猪和几只野兔。
“丧尸居然没把它们给吃完!”打到猎物的战士们兴奋的将这个消息传递给了每个人。
暮色四合,远山的轮廓变得模糊,只留下深黛色的剪影。镇子里,临时架起的篝火开始噼啪作响,橘红色的火苗舔舐着渐深的夜色。
商讨了半天后,战士们决定用最淳朴的烹饪方式——炖汤。
一段时间过后,肉汤的香味在镇子广场上空肆虐着,浓烈、原始,带着油脂和野性的气息,将每个人的馋虫都给勾引了出来。那香味霸道地驱散了晚风的凉意和山野间的萧索,成为此刻最温暖的诱惑。
有人又从仓库中找到了一些调料,于是一锅算不上美味,但又不能说难吃的肉汤出炉了。
每个人都分到半碗,虽然少,但那滚烫的温度和久违的肉味,也让许久没吃过肉的战士们感到了满足。微弱的火光映照着一张张捧着粗瓷碗、带着疲惫却满足笑容的脸庞。
陆骁很快将他的那碗肉汤给吃掉了,眼神又不住地瞥向杜弘毅的碗里。杜弘毅察觉到陆骁的目光,连忙护住自己的饭碗,警觉的盯着陆骁:“别打我的主意,否则我和你拼命!”
安权走到陆骁身边,将自己那碗递给陆骁:“你喝吧,野味什么的,我先前在西岭的时候天天吃,吃腻了。”他身后,篝火跳跃的光在他侧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阴影。
陆骁笑着摇摇头:“你看我像是贪得无厌的人吗?我只不过是逗逗傻子而已。”
“骂谁呢。”杜弘毅瞪了陆骁一眼,将自己的那碗肉汤一口喝尽。汤碗见底,他满足地咂了咂嘴,碗沿还残留着一圈油渍。
所有人都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仿佛现在不是置身末世之中。夜空中,稀疏的星辰开始显现,冰冷地注视着这片暂时安宁的土地。
吃饱喝足后,众人在广场上休息着。有的战士兴致上来了,便开始唱歌,慢慢的有人开始跟着他唱,广场上空一时间回荡着他们悠扬的歌声。那歌声并不专业,甚至有些沙哑和跑调,却带着一种粗粝的生命力,在空旷寂静的废墟小镇上空盘旋、碰撞着断壁残垣,竟显得格外动人。
陆晓靠在草坪上,微笑的看着这一切,和杜弘毅你一句我一句的互相骂着。身下干枯的草叶发出细微的窸窣声,清冷的夜露开始悄悄凝结。
几分钟后,肖营带着凝重的表情走到了陆晓跟前。他高大的身影遮住了陆骁眼前的一部分篝火光亮,带来一片压抑的阴影。
“总部来电,告诉我们任务继续。另外有一个连的部队正在往我们这来,但不是支援我们,而是为了接手山谷里的军工厂。”肖营的沉声道,“但他们会给我们带来几支病毒抑制剂,也算是雪中送炭了。”
陆骁点点头,脸上的轻松笑容淡去了几分:“让战士们好好休息一下吧,明天我们再行动。”他望向四周沉浸在短暂欢愉中的士兵们,眼神复杂。
夜幕彻底笼罩了镇子,浓稠的黑暗如同墨汁般席卷而来,吞噬了篝火最后的光亮。整个镇子没了一点人声,只剩下风声在废墟间低徊呜咽。士兵们被分成几个部分,睡在了屋子里。岗哨的士兵依旧精神抖擞,身影融入更深的黑暗边缘,只有枪管偶尔反射一点微不可察的寒光,他们坚定地望着前方的黑暗,没有一丝动摇。
很快,鼾声就从一栋栋黑黢黢的房子里传出,沉重、疲惫,此起彼伏。从此起彼伏的鼾声中,就可以听出士兵们的劳累。长途奔袭,还要迅速投入战斗,不管是谁,都会累的。夜的寂静,被这深沉的鼾声填满,反而透出一种令人心安的沉重。
与此同时,万城市:
城市巨大的阴影匍匐在夜色下,高耸的城墙如同沉默的巨兽脊背。城内,大部分区域陷入黑暗,只有零星几点灯火,如同鬼火般摇曳。而在城市中心那栋戒备森严的大楼顶层,灯火通明,与窗外的死寂形成刺眼对比。
“安理会的人说第一方舟已经建设完毕了,随时可以移民。”
李豪亦板着脸:“和我说这个干什么,我又不去。安理会的人不是说他们自有安排吗?”
“是这样的,”那名传信的士兵说道,“但是安理会的人说船只数量不够,需要借调我们的军舰。”
李豪亦的脸瞬间黑了:“借调军舰?他们疯了还是我们疯了?他们不知道东城墙外那边的感染者数量一直久居不下吗?我的舰队每时每刻都在戒备,生怕哪一天城门被忽然出现的一只特殊感染体给攻破,他现在居然要我借调军队给他们?”
士兵低下头,低声说道:“首长,安理会的权限比我们高......就算我们不借,他们也会强行调走的。”
李豪亦深吸一口气:“知道。那就借调给他们。告诉东城墙的守军,加强巡逻,如果有异常,立即汇报。”
说完,士兵便领命出去后,李豪亦忽然发狂了一样砸着桌子上的物品,水杯也被他砸的碎了一地。
“一群王八蛋.....一群贪生怕死的达官贵人!”李豪亦骂着,望向南边海岸线上的几艘渡轮正缓缓离开港口,一时间急火攻心,喷出一口老血,重重地倒在地上。殷红的血迹在散乱的文件和冰冷的地板上迅速洇开,像一朵绝望而刺目的花。窗外,惨白的月光冷冷地照了进来,落在他失去意识的身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