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脑海里突然闪过无数片段,冰洞的壁画、龙凤玉牌上的红痣、父亲书房里的禁书、周明渊临死前的眼神... 这些碎片在我脑海里飞速旋转,像被狂风卷起的落叶。冰柱里的 “我” 还在狂笑,声音穿透我的耳膜,震得我头痛欲裂。
“苏瑶!别信他的鬼话!” 林婉清用力摇晃我的肩膀,她的软剑上还沾着僵尸的冰碴,“这是幻术!是玄冰令搞的鬼!”
我猛地回过神,对啊,玄冰令能操控人的心智,刚才肯定是被它迷惑了。我捡起地上的刀,重新握紧,刀刃上的寒气冻得我手心发麻,却让我更加清醒。“我们冲进去!” 我对他们说,“不能让他完成仪式!”
沈砚之第一个响应,他捡起根更粗的桌腿,大吼一声朝着冰柱冲过去。那些跪拜的僵尸像是被惊醒了,纷纷站起来拦在我们面前。暗影卫不知何时也赶到了,他们的刀快如闪电,砍在僵尸的冰甲上,火星子溅到我脸上,烫得我一缩脖子。
有个年轻的暗影卫大概是第一次上战场,看到僵尸扑向我,想都没想就冲过来护我,结果自己先被一股寒气罩住,瞬间冻成了冰雕 —— 他最后的表情还停留在拔剑的姿势,眉头紧锁,眼神坚定,像极了父亲书房里那尊镇守宅门的青铜武士像。我小时候总爱摸那铜像的剑鞘,冰凉的触感和眼前这冰雕一模一样。
“小心地面!” 我突然发现不对劲,大喊出声,可已经太迟了。
寒气顺着金砖缝隙像蛇一样爬过来,所过之处都结出莲花状的冰纹,花瓣层层叠叠,和幽冥阁地牢里的刑具花纹分毫不差。苏忠反应快,一把将我推到龙柱后面,他自己却被冰纹缠住了脚踝,“咔嚓” 一声,他的佩刀在劈砍冰纹时断成两截,断口处滴落的血珠还没落地,就在半空冻成了红玛瑙,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相爷!快走!” 苏忠咬着牙,用断刀支撑着身体,不让冰纹继续往上爬,他的裤腿已经结了层薄冰,“老奴断后!”
我怎么可能丢下他?正要冲出去,林婉清突然拉住我,指了指冰柱下的玄冰令主 —— 现在该这么叫他了。他每走一步,胸口那块跳动的冰晶就胀大一分,蓝光透过他的衣衫,在地上投下诡异的光斑。我看着他心口跳动的蓝光,突然想起楚汐上个月喝醉时说的胡话,她抱着酒坛傻笑:“玄冰令认主... 哪有那么容易... 要换心... 用至阴之人的心头血...”
至阴之人?我猛地摸向怀里的人皮名单,上面标注的 “庚时生,至阴” 的名字赫然在列。难道... 他要找的至阴之人就是名单上的这些孩子?
“他要换心!” 我大喊着提醒大家,“不能让他靠近那些孩子!”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太医院里的孩子恐怕早就... 我不敢再想下去,只能把怒火发泄在眼前的僵尸身上,挥刀砍断一只抓过来的冰手,断口处喷出的寒气差点冻住我的睫毛。
殿角的更漏突然 “嘭” 地一声炸开,黄铜外壳碎成好几片。里面的水流出来的瞬间就变成冰箭,密密麻麻的,像暴雨一样齐刷刷射向陛下所在的高台。太监总管抱着昏迷的陛下想躲,却被冰箭钉在了龙椅扶手上,惨叫声戛然而止,很快就变成了冰雕的一部分。
“陛下!” 我目眦欲裂,想也没想就扑过去,扑过去时摸到袖中的银簪 —— 这是楚汐送我的,簪头是她用赤鳞鱼血淬过的,此刻正烫得像我十二岁那年握过的火把。那年家里走水,我攥着这簪子从火场里冲出来,簪头烫得能烙熟鸡蛋,却让我死死记住了火的温度。
冰箭射中我的后背,剧痛让我眼前一黑,可我还是扑到了高台上,用身体挡住剩下的冰箭。银簪从袖中滑落,掉在陛下面前的金砖上,发出 “叮” 的一声脆响。奇怪的是,那些冰箭一碰到银簪的光芒,就纷纷融化成水,顺着金砖的缝隙流走了。
玄冰令主显然没料到会这样,脸上的疯狂凝固了一瞬,随即更加暴怒:“你敢坏我好事!” 他胸口的冰晶突然爆开,一股强大的寒气直冲高台而来,所过之处,暗影卫和僵尸都被冻成了冰雕,连空气都仿佛被冻结了。
林婉清和沈砚之想冲过来救我,却被寒气挡在半路,只能眼睁睁看着我被寒气包围。我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冻住了,四肢僵硬,连眨眼都困难。就在这时,怀里的龙凤玉牌突然发烫,烫得像要烧穿我的皮肉,那颗融入龙眼的红痣突然亮起,红光穿透我的衣襟,和玄冰令主的蓝光撞在一起。
“轰隆” 一声,整个大殿都在摇晃,红光和蓝光互相吞噬,像两条缠斗的巨龙。我在强光中看到了很多画面:玄冰令主和我小时候在同一个院子里放风筝,他手里的风筝线和我手里的是同一种颜色;父亲把那本禁书交给我们,让我们发誓永远守护它;周明渊在冰洞里用自己的心头血喂养玄冰令...
原来如此。我和他,本是双生兄妹,当年父亲为了保护我们,把他送到北境,我留在京城,以为这样就能避开玄冰令的诅咒,却没想到命运早就写好了结局。
“为什么...” 我看着冰柱里和我一模一样的脸,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可眼泪刚离开眼眶就变成了冰珠:“因为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活下去... 玄冰令的诅咒,必须用至阴之人的心头血才能解开,而你,就是那个至阴之人...”
他的话像一把冰锥,刺穿了我的心脏。原来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 救我?可那些死去的人呢?那些变成冰雕的侍卫,那些被毒害死的百姓,他们又做错了什么?
“我宁愿死,也不要这样的活下去!” 我嘶吼着,抓起地上的银簪,朝着自己的胸口刺去。银簪是用赤鳞鱼血淬过的,能破一切邪祟,包括这该死的诅咒。
玄冰令主惊恐地大喊:“不要!” 他想冲过来阻止我,却被红光和蓝光的旋涡困住,动弹不得。
银簪刺进胸口的瞬间,我感觉一股暖流涌遍全身,冻结的血液开始流动。龙凤玉牌从怀里掉出来,落在地上,裂开成两半,一半是龙,一半是凤,红痣从龙眼里滚落,滴在银簪上,发出 “滋啦” 的响声。
玄冰令主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开始融化,像阳光下的冰雪。冰柱慢慢消失,露出他本来的样子 —— 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只是头发是北境人的淡金色。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不舍:“妹妹... 下辈子... 别再遇见我了...”
他的身体化作无数冰晶,飘散在空气中。那些被冻成冰雕的人开始融化,包括那个年轻的暗影卫和苏忠,他们醒来后茫然地看着四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大殿里的红光和蓝光渐渐散去,只剩下满地的水渍和碎冰。我瘫在高台上,胸口的伤口还在流血,却感觉不到疼。林婉清和沈砚之冲过来,扶起我,眼里满是关切。
“结束了吗?” 林婉清的声音带着颤抖。
我看着手里的半块凤纹玉牌,又看了看地上的半块龙纹玉牌,轻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玄冰令主死了,可那些被他毒害的人,那些失去亲人的家庭,这一切都回不去了。而且,我总觉得,事情还没有结束。
陛下悠悠转醒,看到眼前的景象,长叹一声:“苏相,辛苦你了。” 他看着地上的玉牌,“这龙凤玉牌,就交给你保管吧。”
我接过玉牌,指尖触到冰凉的玉面,突然感觉到一丝微弱的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玉牌深处苏醒了。我抬头看向殿外,天空中的紫色光晕正在散去,太阳重新露出了原本的颜色,可我知道,有些东西,永远都回不到原来的样子了。
沈砚之扶着我站起来,他的刀上还沾着冰碴:“我们先回书院吧,楚汐和西斋的姑娘们还在等着我们。”
我点了点头,被他们搀扶着往外走。经过那些苏醒的暗影卫和侍卫时,他们都朝我行礼,眼神里充满了敬佩。那个年轻的暗影卫走到我面前,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苏相,刚才... 谢谢你。”
我笑了笑,摇了摇头:“该说谢谢的是我。”
走出太和殿,宫道上的积雪正在融化,露出青石板的原色。远处传来百姓的欢呼声,大概是看到太阳出来,知道危机解除了。可我心里却沉甸甸的,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我们,像蛰伏的毒蛇,随时准备给我们致命一击。
回到书院,楚汐和西斋的姑娘们都在门口等着,看到我们平安回来,都激动地哭了。楚汐给我处理伤口时,看着我胸口的疤痕,突然皱起眉头:“这疤痕... 怎么和玄冰令的纹路一样?”
我低头一看,果然,伤口愈合的痕迹像极了玄冰令上的冰龙图案。我的心猛地一跳,难道... 诅咒还没解除?
楚汐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拍了拍我的手:“别担心,我会想办法的。” 她从药箱里拿出个小盒子,里面装着半片金线莲的花瓣,“这是我从太医院地下室找到的,说不定能解开这最后的诅咒。”
我看着那半片花瓣,突然想起刘太医和莲花教圣女,他们虽然死了,可莲花教的余党还在,周明渊留下的《焚天诀》也不知所踪。这场危机,或许真的还没有结束。
夜幕降临时,我坐在书院的院子里,手里把玩着那半块凤纹玉牌。月光洒在玉牌上,映出淡淡的龙纹影子,像是在预示着什么。远处传来打更人的梆子声,一声又一声,敲在寂静的夜里,也敲在我的心上。
突然,玉牌猛地一震,我低头一看,只见原本裂开的地方,竟然开始慢慢愈合,龙纹和凤纹渐渐重合,发出淡淡的金光。我惊讶地看着这一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院墙外传来一声熟悉的猫叫,是那只额头上有冰针的黑猫。它蹲在墙头上,看着我,眼睛里闪烁着诡异的红光,嘴里叼着一张纸条。
我心里一动,让阿金把纸条取过来。纸条上只有一行字,是用鲜血写的:“玄冰令虽毁,冰神不灭,静待花开之日。”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果然,这一切还没有结束。冰神,又是什么?花开之日,又会是什么时候?
黑猫 “喵” 地叫了一声,转身消失在夜色中。我握紧手里的玉牌,看着天边的月亮,心里暗暗发誓:不管未来有多少危险,我都会守护好身边的人,绝不会让悲剧再次上演。
而此刻,在京城的某个角落里,一双戴着银指套的手正抚摸着一本破旧的书,书皮上写着三个大字 ——《焚天诀》。烛光下,那人的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像极了夜幕中盛开的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