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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岛上空的血月,如同悬垂于文明之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投下不祥的暗红光辉。
蒙德里克冰冷的宣战和随之而来的毁灭性打击,彻底碾碎了人类最后的有组织抵抗。
物理世界的秩序在Emp和后续攻击下崩塌,数字世界的连接被斩断。恐慌,不再是暗流,而是席卷全球每一个角落的滔天海啸,彻底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然而,在这片席卷全球的混乱与毁灭浪潮中,却有一支队伍,如同精密冰冷的工蚁,开始了与时间赛跑的逆向行动。
创生教派的“文明收割者”。
在世界各大博物馆、图书馆、档案馆、大学研究所甚至私人收藏家的宅邸外,出现了身着统一灰色制服,佩戴着简化版三眼徽章的教徒队伍。
他们行动迅捷,目标明确,纪律森严,与周围的混乱格格不入。
博物馆厚重的大门被特制的切割工具或教徒的力量强行破开。
他们无视那些在展厅里趁乱打砸抢掠暴徒,甚至顺手用非致命手段将其驱离或制服,目标直指被严密保护的恒温恒湿展柜和地下保险库。
敦煌莫高窟的洞窟内,教徒们利用便携式的高精度扫描设备,在一下专业信徒,可能是被思维覆写或自愿投靠的文物专家的指导下,对残存的壁画进行毫米级扫描和光谱分析,数据流实时上传至加密的教派服务器。同时,最珍贵的经卷被小心地从藏经洞取出,放入特制的惰性气体保护箱。
卢浮宫的《蒙娜丽莎》前,几个暴徒正用消防斧疯狂劈砍防弹玻璃罩,狂笑着想要撕碎这人类艺术的瑰宝。
下一秒,他们便被无形的力量扼住喉咙甩飞出去。教徒们熟练地解除安保系统,取出画作,用多层纳米材料封装,放入恒温防震的运输箱。
大英图书馆的善本库内,教徒们如同流水线工人,快速但极其小心地将羊皮卷、古籍善本、孤本手稿放入真空密封袋,再装入特制的抗电磁脉冲运输箱。古老的智慧在冰冷的现代科技包裹下被“保护”起来。
埃及的金字塔深处、玛雅丛林的神庙中、雅典卫城的废墟上……类似的场景在全球每一个蕴藏着人类文明密码的角落同步上演。
他们的目标清晰无比:在母神重塑世界,抹去旧时代的痕迹之前,将这些文明的精华——知识、艺术、历史的载体,尽可能完整地保存下来。
不是为了人类的延续,而是为了成为新世界创生的素材库,或是母神意志下的新文明基石。
与教徒们冰冷高效的收割形成地狱般反差的,是彻底失控的普通民众。
超市和商场成了最先被洗劫一空的地狱。货架被推倒,商品被哄抢一空,为了最后一袋米、一瓶水、一盒药,平日里温和的邻居可以瞬间变成互相撕咬的野兽。
打砸声、哭喊声、争夺的怒骂声不绝于耳。玻璃破碎的脆响成了末日的背景音。
失去了法律的约束和警察的威慑,人性中最原始的暴戾被彻底释放。街头巷尾充斥着斗殴、抢劫、纵火。
帮派分子公开划分地盘,武器店被砸开,枪支流落街头,零星的枪声在城市各处响起,如同为末日敲响的丧钟。
绝望催生毁灭欲,一些人开始焚烧书籍——那些象征着旧时代、旧信仰、旧知识的载体。
图书馆、教堂、政府建筑成了泄愤的目标,熊熊烈火吞噬着纸张木料和人类曾引以为傲的象征。浓烟滚滚,遮蔽了血月的光辉。
“末日派对”在无数角落上演。酒精、毒品被疯狂消耗,音乐开到震耳欲聋,人们在街头、在废弃的房屋、在豪华酒店里,进行着毫无顾忌的肉体狂欢。
既然明天注定毁灭,何不尽情享受最后的疯狂?道德、廉耻、责任被彻底抛弃,只剩下本能驱使的及时行乐。
原有的宗教场所或被遗弃,或被暴徒占据,或燃起大火。取而代之的,是街头巷尾涌现的各种光怪陆离的“末日教派”。
有人对着血月疯狂膜拜,将其视为新神的象征;有人自封为“救世主”,聚集起同样绝望的信徒,进行着荒诞而危险的仪式;更多的人则陷入了彻底的虚无,麻木地看着周遭的一切,等待最终的毁灭降临。
一边是灰衣教徒有条不紊地“收割”着文明的结晶,如同在废墟中拾取有价值的零件。
另一边是人类社会在绝望中自我撕裂、焚烧、堕落,上演着最后的丑陋狂欢。
这幅景象充满了荒诞而深沉的悲剧感。文明的灯火一盏盏熄灭,而熄灭前最耀眼的光芒,竟是它自我焚烧时腾起的火焰。
小鸟游火星哼着不成调的儿歌,蹦蹦跳跳地从一个正在被教徒“保护性转移”文物的博物馆出来,好奇地看着街角一群正在焚烧书籍和砸毁汽车雕像的暴徒。
她歪了歪头,似乎觉得很有趣,随手捡起地上一本被烧了一半的精装古籍,看了看封面,撇撇嘴。
“看不懂。”
然后像丢垃圾一样随手扔进了旁边的火堆,蹦跳着消失在混乱的街道尽头。对她而言,这毁灭与新生的过程,不过是一场盛大而新奇的游戏。
半岛之上,血月的光芒似乎更加粘稠了,仿佛在静静吸吮着这末日图景中逸散出的恐惧与绝望,为最终的降临积蓄着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