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光线透过高窗,汪席远把准备的衣服送了来。
予恩瞥了一眼那抹深邃的蓝,没说什么,伸手接过。
他生得本就好,面庞白皙,眉眼清俊中藏着锋芒。换上出来时,连汪渊都微微顿了下目光。剪裁精良的西装妥帖地包裹着他颀长的身形,宝蓝色衬得他肤色如玉。
予恩慢条斯理地扣上袖口一颗蓝宝石袖扣,
“走吧。”说完走了出去,汪渊立刻跟上,汪程汪明则带着剩下的人,在外围的阴影里。
到了昕月饭店,汪席远显然早有安排,出示了一张不起眼的暗金色卡片,侍者立刻躬身,将他们引向二楼一间位置绝佳的包厢,俯瞰整个拍卖大厅。包厢里铺着厚地毯,隔绝了楼下的喧杂。
听奴奉上清茶,茶香袅袅。予恩刚端起青瓷杯抿了一口,包厢门忽然被叩响。
一个穿着深灰中山装、笑容圆融的中年男人未经通报便探进半个身子,声音洪亮热情。
“哎呀!王主任!您也来了!我正……”
“噗——咳咳咳……”予恩猝不及防,一口茶呛在喉咙里,强忍着没喷出来,咳得眼角泛红。他放下茶杯,抬眼看向站在门边的汪席远。
汪席远脸上那惯有的从容微笑僵了一瞬,随即化为一种难以言喻的、带着点无奈和认命的幽怨。他迅速上前一步,挡在门口。
“李经理,借一步说话。”说着,便将那位“李经理”半请半推地带离了包厢门口。
门轻轻合拢。
予恩止住咳,用指尖抹去眼角的湿意,嘴角控制不住地抽动了一下。
王主任?他早知道汪席远在外有身份,可没想到……这名字取得也太朴实无华了点。不求什么霸总风,好歹取个顺耳点的啊?还混成了主任?就是不知道是哪门子主任了。
他端起茶杯掩饰性地又喝了一口,敏锐地察觉到几道来自不同方向的视线落在他这个包厢。他不动声色地抬眼,目光一一扫过。
斜对面稍矮些的包厢里,吴二柏正冷冷地看过来。那眼神让予恩觉得自己已经杀了吴三行还是吴携一样,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憎恶和忌惮。
显然,昨天那份“厚礼”——浑身是伤、指骨钉着钢钉的番子,已经送到了。予恩迎上那目光,不仅不退,反而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堪称温和带着点问候意味的笑容。
吴二柏的脸色瞬间铁青,猛地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再远些,视野最好的那个包厢外,站着三个人。谢语辰,他身边,是抱臂倚着雕花栏杆、帽檐压得极低的张祁灵,另一侧,戴着墨镜的黑瞎子,嘴角噙着笑,看他看过去毫不避讳扬起手。
“啧,”黑瞎子咂了下嘴,墨镜后的视线在予恩那身宝蓝色西装上流连。
“没想到这小予恩收拾收拾,这宝蓝色……啧,衬得他那张脸,更招人了。”跟谢语辰对视了眼,下巴朝汪席远离去的方向抬了抬,“带他进来那小子,什么路数?看着不简单。”
“旅游局新上任的王主任,背景很硬。至于予恩……他是汪家的人了。昨天,他派人把番子送到了吴二叔那儿。浑身是刀伤,手指骨节……被钢钉钉穿了。”
空气凝滞了一瞬。
黑瞎子脸上的笑意僵住,墨镜遮住了眼神,但下颌线条明显绷紧了。张祁灵依旧沉默,只是帽檐下的阴影似乎更深沉了些。
过了好几秒,黑瞎子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刻意的轻松,却掩不住其中的僵硬。
“花儿爷,这事儿……我和哑巴,想抽身了。”他侧头,似乎想看看张祁灵的反应,“汪不汪家,跟我们没半毛钱关系。就看哑巴了。”他话没说完,感觉张祁灵侧过头,即使隔着墨镜和帽檐,黑瞎子也能猜到在骂他了。
黑瞎子立刻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状,语气夸张。
“得得得!当我放屁!不说了!!”
楼下大厅入口处突然一阵小小的骚动。吴携和胖子两人探头探脑地走了进来。
两人显然想装作熟客,眼神却四处乱瞟,动作透着僵硬,在一群气定神闲的宾客中显得格外扎眼。没等他们找到空位,几个穿着霍家统一制式马甲的伙计便迅速上前,客气地将他们“请”向一个预留好的位置。
拍卖大厅角落一根巨大的罗马柱阴影里,站着一对年轻男女。
“老东西,你真没认错?那包厢里穿蓝衣服的小子,你真见过?”
——张衵山,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予恩所在的包厢,缓缓点头,声音沙哑却笃定。
“楠风,错不了。就是他。”他收回目光,看向张祁灵所在的方向,眼神复杂,“张家族长……也在。”他深吸一口气,对身边的尹楠风嘱咐。
“找个机会,避开人眼,想办法把族长……带到后面西侧那个废弃的旧茶室去。我有话,必须当面跟族长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