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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沙沙…”

那声音如同湿漉漉的裹尸布在粗糙的砂纸上拖行,每一次摩擦都带着一种粘稠的、令人牙酸的质感,在死寂的通风管道里被无限放大。冰冷刺骨的腥臭气息,混合着浓烈的铁锈和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深海腐烂淤泥般的恶臭,如同有形的毒雾,顺着管道汹涌灌来,瞬间填满了唐天宇的口鼻,熏得他胃里翻江倒海,眼前阵阵发黑。

恐惧!纯粹的、源于生命本能的恐惧像冰水一样浇遍全身,血液似乎都冻结了。他死死贴着冰冷的金属管壁,恨不得把自己嵌进去,连牙齿都在不受控制地打颤。华敖天帝那声冰冷的警告如同炸雷般在脑中回响——“域外邪魔已至!”

完了!这东西真进来了!就在前面!堵住了唯一的退路!

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吞噬着一切。前方管道深处,只有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拖行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他甚至能“听”到某种粘液滴落在金属管壁上的细微“滴答”声。一股难以言喻的恶意,冰冷、混乱、充满了亵渎感,如同实质的触手,穿透黑暗,缠绕上他的灵魂,让他几乎窒息。

跑?往哪跑?后面是露台方向,王彪那群红了眼的豺狼说不定还在疯狂搜索。往前……是这未知的恐怖怪物!

不能坐以待毙!

求生的本能如同被挤压到极限的弹簧,猛地爆发!唐天宇的眼珠在黑暗中急速转动,扫视着周围。常年在这钢铁迷宫里钻爬的经验此刻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他记得这个岔口附近,有一个连接着下层废弃维修通道的垂直管道!那管道很窄,平时只用于穿线缆,但足够一个人钻下去!

他猛地屏住呼吸,像壁虎一样贴着管壁,手脚并用,朝着记忆中的方向无声而迅捷地挪动。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竭力不发出任何声音。工具袋里那块暗紫色的灵晶隔着粗糙的布料,散发出微弱却持续的温热,仿佛在提醒他刚刚到手的“仙缘”。活下去!必须活下去!这念头如同火焰,灼烧着他麻木的神经。

“沙…沙…沙…” 拖行声似乎停顿了一下。紧接着,一种更加尖锐、如同金属刮擦的“嘶啦”声响起!那东西……加速了!

唐天宇头皮发炸,再也顾不得掩饰,猛地朝前一扑!双手死死抓住前方管道壁上那个不起眼的、只有脸盆大小的圆形检修盖边缘!冰冷的金属硌得手掌生疼。他用尽全身力气,肩膀抵住盖板,猛地一掀!

“哐啷!”

一声在寂静管道里显得格外刺耳的金属撞击声!

一股更加浓烈、带着霉味和尘土的气息从下方涌了上来。就是这里!废弃的垂直维修通道!

他毫不犹豫,双手扒住洞口边缘,身体像泥鳅一样往下滑!

就在他半个身子探入垂直通道的瞬间——

“嘶嘎——!”

一声尖锐刺耳、完全不似人声、充满了暴虐和贪婪的嘶鸣,几乎贴着他的后背响起!一股带着浓烈腥风的恶臭气流狠狠撞在他的背上!

唐天宇亡魂皆冒,根本不敢回头!他双手一松,身体完全坠入垂直通道!

“砰!”后背重重砸在下方堆积的厚厚灰尘和废弃线缆上,震得他五脏六腑都差点移位,眼前金星乱冒。他强忍着剧痛和眩晕,连滚带爬地缩向通道角落,惊恐地抬头望去。

垂直通道上方,那个他刚刚钻出来的圆形洞口,被一个难以名状的恐怖之物堵住了大半!

那东西……像是一段被剥了皮、放大了无数倍的巨大蠕虫!或者说,更像是一团蠕动的、暗红色和灰白色交杂的腐肉!它的“头部”没有眼睛,只有一个不断开合、如同菊花般层层叠叠的、布满细小獠牙的口器,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涎液正不断从口器边缘滴落,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口器周围,延伸出几根短粗、不断扭曲颤动的暗红色肉须,如同盲目的触手,在洞口边缘疯狂地探索着。

它暴露在洞口的部分身体表面,覆盖着一层湿漉漉、半透明的粘稠薄膜,薄膜下是不断起伏蠕动、仿佛有无数蛆虫在钻营的肌肉组织。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和冰冷混乱的气息,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笼罩了整个狭小的维修通道。

邪魔!这就是域外邪魔!哪怕只是一只微不足道的幼体,其形态也足以让任何凡人精神崩溃!

那东西似乎被唐天宇坠落的声响彻底激怒,口器猛地张开到极限,发出一声更加尖锐的嘶鸣,粘稠的涎液如同雨点般洒落!它那庞大的、布满粘液的身躯竟然开始不顾一切地朝着狭窄的洞口用力挤钻!坚硬的金属管道壁被它蠕动的腐肉挤压得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洞口边缘的金属甚至出现了细微的变形!

它要钻进来!这个狭窄的维修通道,将成为它的屠宰场!

唐天宇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恐惧几乎要将他淹没。但极度的恐惧之下,一股更加暴烈的、属于底层挣扎者特有的狠戾猛地冲上脑门!

“操你妈的!想吃老子?崩掉你满口烂牙!”他嘶吼着,声音因为恐惧和愤怒而剧烈颤抖,却带着一种豁出一切的疯狂!

没有武器?他还有工具袋!这个装满了他吃饭家伙什的破包,此刻就是最后的依仗!

他猛地扯开工具袋,看也不看,右手闪电般探入,抓住一个冰冷沉重的物件——那是一把头部厚重、专门用来敲击和撬动的大号管道工扳手!左手则摸到一个硬邦邦的圆柱形物体——一瓶强效管道疏通剂!标签上那个腐蚀性骷髅头标志在昏暗的光线下异常刺眼。

那邪魔幼体的口器已经成功挤入了洞口,布满獠牙的环形利齿疯狂开合,朝着下方的唐天宇噬咬而来!腥风扑面!

“去死!”

唐天宇双目赤红,不退反进!他矮身躲过那腥臭口器的第一次噬咬,如同搏命的野兽,猛地蹿起!右手紧握的沉重扳手,用尽全身力气,带着一股破罐子破摔的狠劲,狠狠朝着那不断开合的、菊花般的口器内部砸去!目标不是那些细密的獠牙,而是口器深处那片蠕动的、暗红色的软肉!

“噗嗤!”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烂泥被捣碎的闷响!

沉重的扳手前端深深楔入了邪魔幼体口器深处的软肉里!粘稠、散发着恶臭的暗紫色“血液”如同喷泉般狂涌而出!那怪物发出一声凄厉到变形的嘶嚎,整个堵在洞口的身躯剧烈地痉挛、扭动起来!巨大的力量传来,扳手差点脱手!

机会!

唐天宇左手早就拧开了疏通剂的盖子,根本不顾那飞溅的、带着灼烧感的暗紫色粘液喷到手臂上带来的剧痛和麻木感,将瓶口对准扳手砸出的那个血肉模糊的创口,狠狠地将整瓶散发着刺鼻气味的强酸液体灌了进去!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浸入冷水!剧烈的化学反应瞬间在邪魔幼体体内爆发!一股浓烈的、混合着强酸和腐肉被烧焦的恐怖白烟从它的口器、甚至被挤开的洞口缝隙里猛烈喷出!那怪物的嘶嚎声瞬间变成了某种更加尖锐、充满了极致痛苦的、仿佛无数灵魂被撕裂的尖啸!它整个身体疯狂地扭动、抽搐,如同被扔进油锅的活蛇,巨大的力量撞击着管道壁,发出震耳欲聋的“哐哐”巨响!暗紫色的粘稠血液和烧焦的肉块碎末如同暴雨般洒落!

唐天宇被这怪物临死反扑的巨力狠狠撞飞出去,后背重重砸在通道尽头的金属墙壁上,喉头一甜,一股腥气涌了上来。他眼前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只看到上方洞口处那团疯狂扭动、喷涌着毒烟和秽物的恐怖肉块。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十几秒,也许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那恐怖的扭动和尖啸终于渐渐微弱下去。只剩下洞口那团焦黑的、冒着缕缕毒烟的腐肉,还在微微抽搐。浓烈的腥臭混合着强酸和焦糊味,几乎令人窒息。

赢了?唐天宇瘫坐在污秽的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口的剧痛。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左臂,工装袖子已经被腐蚀出几个大洞,皮肤上沾满了暗紫色的粘液和疏通剂的残液,传来一阵阵火烧火燎的剧痛和麻木,手臂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他挣扎着爬到远离洞口秽物的地方,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才感到一阵阵后怕和脱力感如同潮水般袭来。身体多处传来剧痛,尤其是后背和左臂。他哆嗦着从工具袋里摸出那瓶还剩小半的廉价劣质白酒,狠狠灌了一大口。火辣辣的感觉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才稍微驱散了一点那深入骨髓的冰冷和恐惧。

目光落在洞口那团焦黑、死寂的邪魔尸体上。恐惧退去后,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杀意,第一次清晰地浮现在他眼底。这操蛋的世道,不是吃人,就是被吃!没有第三条路!

他喘息着,目光扫过工具袋。那本粗糙的《基础炼气诀》玉简,还有那块散发着温润暖意的暗紫色灵晶,静静地躺在破布里。刚才搏命时,它们似乎散发过微弱的光芒?

活下去!必须变强!

这个念头从未如此强烈!他颤抖着,小心翼翼地将那块暗紫色的灵晶握在手中。一股磅礴精纯到极点的能量瞬间涌入体内,如同甘泉流入干涸的裂土,迅速抚平着身体的剧痛和疲惫,连左臂的灼烧感都减轻了不少。同时,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强烈的渴望被勾动——对那玉简中记载的力量的渴望!

他深吸一口气,忍着左臂的刺痛,将心神沉入那粗糙的玉简之中。

嗡!

玉简表面微光一闪,一股清凉的气息顺着手臂涌入脑海。没有复杂的文字,没有玄奥的图形,只有一段极其简洁、却又直指核心的意念流,清晰地烙印在他的意识里:

引气入体,炼精化炁。意守丹田,气行周天。吐纳天地,涤荡凡胎。

十二个字,如同十二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一扇他从未想象过的大门。同时,一股微弱却清晰的“气感”运行路线图,如同烙印般出现在他脑中——从头顶百会穴起始,过眉心印堂,下穿喉轮膻中,最终沉入脐下三寸那片虚无混沌之地(下丹田),再沿着脊椎命门向上,过玉枕,重回百会,形成一个微小的循环(小周天)。

简单,直接,没有任何花哨。这就是《基础炼气诀》的核心——引气!

唐天宇福至心灵。他紧紧攥着那块暗紫色的灵晶,盘膝坐好(姿势极其别扭,但顾不上了),闭上眼睛,努力摒弃杂念,将所有意念集中在那十二个字描述的路径上,尤其是沉入下丹田的“意守”。

起初,一片混沌。只有身体各处的疼痛和左臂的灼烧感无比清晰。但他没有放弃,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将全部心神都沉入那片脐下的虚无之地。

渐渐地,一种奇异的感觉产生了。手中那块暗紫色灵晶仿佛变成了一个温暖的太阳,磅礴精纯的灵力不再是温和地滋养身体,而是如同决堤的洪流,顺着他意念的牵引,狂暴地冲入体内!

“呃啊!”唐天宇闷哼一声,身体剧烈一颤!

痛!难以想象的剧痛!

那紫色的灵力洪流狂暴无比,远非之前仙光和黄色灵晶可比!它们冲入筋脉的瞬间,如同烧红的钢针在脆弱纤细的河道里横冲直撞!他感觉自己体内的细微筋脉像是被无数根烧红的铁丝在穿刺、灼烧、撕裂!豆大的冷汗瞬间布满额头,身体筛糠般颤抖起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几乎要昏厥过去。

这就是修炼?这他妈是酷刑吧?!

他想停下,但那洪流一旦引动,竟有些不受控制!暗紫色灵晶蕴含的能量太庞大太精纯了,根本不是他这个从未修炼过的凡人身体所能承受的!就像一条小溪试图容纳大江之水,瞬间就有堤毁人亡的危险!

就在这时,那烙印在脑海中的《基础炼气诀》运行路线图猛地亮了起来!一股清凉的、带着微弱引导力量的气息从玉简中散发,勉强护住了他几近崩溃的心神。同时,那狂暴的紫色洪流似乎被这股微弱的气息稍稍安抚了一丝,强行被束缚在那条“气行周天”的简易路线上,如同被套上缰绳的烈马,虽然依旧横冲直撞,但至少没有彻底失控地撕裂他。

“意守丹田!气行周天!”唐天宇在剧痛中死死抓住这唯一的救命稻草,所有的意志力都用来维持那一点微弱的意念,引导着狂暴的灵力洪流,沿着那条被灼烧得剧痛无比的路线艰难运行。

每一次灵力在脆弱的经脉中推进,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痛苦。暗紫色的灵力霸道无比,所过之处,细小的经脉被强行撑开、灼烧,留下细微的裂痕,但又在灵晶本身蕴含的磅礴生机下被勉强修复。破坏与修复在同步进行,痛苦如同潮水,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他的神经。

时间在极度的痛苦中变得模糊。不知过了多久,那狂暴的灵力洪流终于被强行引导着,完成了一个极其艰难、遍布裂痕的微小循环——从百会到丹田,再经命门回百会。

嗡!

就在这一丝微弱的、带着暗紫色泽的灵力流艰难地完成第一个小周天循环,最终沉入下丹田那片混沌虚无之地的瞬间——

异变陡生!

下丹田那片混沌的虚无,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火星!一个极其微小、旋转速度却快得匪夷所思的灰色气旋,毫无征兆地凭空出现!

这气旋极小,如同尘埃,却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包容一切的古老、原始、混沌的气息!它出现的刹那,那狂暴的、几乎要撑爆唐天宇身体的暗紫色灵力洪流,如同百川归海,瞬间变得温顺无比,被那微小的灰色气旋疯狂地吞噬进去!气旋旋转的速度更快了,颜色似乎也凝实了一丝,但依旧微小得几乎难以察觉。

唐天宇身上的剧痛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空”!

不是虚弱,而是一种身体内部被彻底“清空”、又被某种更高层次存在“占据”了一点的奇异感觉。仿佛体内淤积了二十多年的污垢和沉疴,被那狂暴的灵力冲刷、又被那神秘的灰色气旋吞噬殆尽。身体轻飘飘的,感官变得异常敏锐,连空气中弥漫的灰尘颗粒和远处管道里细微的震动都清晰可辨。左臂的灼伤虽然依旧存在,但痛感大幅减弱,甚至能感觉到伤口在灵力的滋养下缓慢愈合的麻痒。

他猛地睁开眼睛!瞳孔深处,一点极其微弱的灰芒一闪而逝,快得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成功了?引气入体?!

他难以置信地感受着体内的变化。虽然丹田里那丝灵力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那种身体被涤荡一空、五感通明的感觉是实实在在的!更重要的是,手中那块原本散发着磅礴能量波动的暗紫色灵晶,此刻光泽黯淡了大半,体积也缩小了一圈,显然消耗巨大。

他低头看向自己紧握灵晶的手掌。皮肤上那些被邪魔粘液和疏通剂腐蚀的伤口,边缘的焦黑明显褪去,露出了粉红色的新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愈合!

真的有效!这《基础炼气诀》和灵晶,是真的!

巨大的惊喜瞬间冲垮了后怕和疲惫。唐天宇咧开嘴,无声地笑了起来,笑容在沾满污血和灰尘的脸上显得有几分狰狞,却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狂喜和一种掌控力量的雏形感。

然而,这狂喜仅仅维持了不到三秒。

“咚!咚!咚!”

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和金属拖地的刮擦声,由远及近,清晰地从维修通道另一头传来!那声音,绝对不是一个人!而且充满了暴戾和急切!

“快!就在这边!刚才那动静,还有这股怪味……肯定有好东西!”

“妈的,邪魔?刚才那鬼叫真瘆人……”

“怕个卵!没听天帝说邪魔来了?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抢到灵晶功法才能活命!”

是王彪那伙人!他们被刚才邪魔临死前的尖啸和打斗声引过来了!听声音,人数还不少!

唐天宇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如刀。他猛地将那块消耗了大半的暗紫色灵晶和《基础炼气诀》玉简塞进工具袋最深处。目光飞快扫过通道。

唯一的出口在头顶,被那邪魔幼体焦黑的尸体堵死了大半。另一头,王彪他们正快速逼近!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不,是前有饿狼,后有……死路!

他眼神一厉,没有丝毫犹豫,强忍着身体的酸痛和左臂的不适,像一道影子般悄无声息地扑向通道角落里那堆废弃的线缆和杂物,将自己深深埋了进去,只留下一双在昏暗中闪烁着冰冷寒光的眼睛,死死盯住声音传来的方向。

老六?不,现在是猎人。或者……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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