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王璟颜突破了筑基关隘,可奈何他本就根基受损,曾受的断臂之伤让其身体终究有缺。
哪怕靠着铜鼎帮衬有惊无险破了关窍,却也因此失去了再进一步的可能,终其一生也只得止步于筑基一层。
但筑基就是筑基,王璟颜自忖以他如今的实力,全力催动体内的火凤真炎之下,应当足以消融潜龙渊渊底那处坚冰。
念在月璃宫不知何时又会再来探索,王璟颜也不愿耽搁,花了数日功夫熟悉了自己如今的手段以后,便与王瑾佑一同离了家中。
二人才走不久,王承颖便收拾好了行囊,拎着长枪,寻了处人烟稀少的院墙,正准备纵身翻越之际,却发觉身后竟一直跟着一道人影。
他自幼心性跳脱,行事放浪,从来是想到什么做什么,王璟颜对此也头疼不已,在修炼之余对其严加看管,总归是没能闹出什么大错。
王承颖心虚得很,还当是自己的盘算又被父亲发觉,正要低头认错,却见那衣袍一角不似父亲常穿的深色,当即心中一愣,抬头望去。
“原是堂兄啊。”
王承俐苦笑一声,他清早在演武场中不见王承颖身影,便心知这小子定然琢磨着什么见不得光的主意,仗着比王承颖高出一层的修为,悄然尾随至此。
他摇摇头,低声道:
“颖弟鬼鬼祟祟不知要去往哪里啊?”
王承颖挠了挠头,眼见四下无人,便将自己的盘算讲了一遍,言明眼下这般仰仗家族余荫勤修不辍的生活并不是他所向往的,他更想要去游历四方,在挫折磨砺中摸爬滚打。
王承俐听完后沉默了一阵,同样生长于家族余荫之下,但或许是性格使然,他反而对这种无虑外扰的清净分外珍惜,可他与王承颖一同长大,对后者的性情也颇为了解,自然明白他口中所说不是假话。
王承颖一直悄然观察着王承俐的神色,见其有所动容,便再度开口:
“堂兄,你莫要拦我,难得我爹和三叔一并外出,机会难得,我若再不走,便来不及了。”
眼见王承俐还是有些犹豫,王承颖当即扯开衣领,露出其中那件由白玉蚕丝所织成的武服短衫,开口道:
“堂兄放心,我已是炼气六层修为,此番外出只在青山郡内游历,又有这件宝衣护体,寻常炼气难以伤及,还请堂兄念在手足之情的份上……放我离去。”
王承俐长叹一声,旋即转过身去,摆摆手,摇头道:
“也罢,为兄便帮你这一次,你且避着些山中眼线,二叔那边自有我来周旋。”
————
“到了,便是此地。”
王璟颜和王瑾佑此次并未带族兵一同,毕竟两人身为筑基修士,若是情况不妙,脱身也更为便利。
此时两人正站在断龙涧上,王瑾佑先前便从王璟颜口中得知过这渊水的可怖,自然不敢大意,互相点了点头,做足了准备以后才双双纵身飞下。
筑基修士的感知远胜炼气十数倍,曾经王璟颜只觉得渊边寒气迫人,可如今,他却可以清晰感知到周身灵气中的异样。
王瑾佑同样有所察觉,他在水边蹲下身子,轻轻伸出指尖,触及水面的刹那,他迅速化指为握,等他伸开掌心,泻下多余的渊水之后,便见数道比发丝还细的银丝在其掌中若隐若现。
“这?”
王璟颜望着三弟掌心那几乎难以察觉却蕴含致命威胁的银丝线虫,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寒从心底骤然涌起,瞬间遍布四肢百骸。
“幸有火凤真炎护体。”
他心中庆幸万分,之前下潜,体内那霸道炽烈的炎气自动驱散寒毒的同时,也恰好将这些无声无息试图钻入体内的线虫尽数焚成虚无。
否则,他恐怕早已在无知无觉中,被这些邪物从内到外啃噬一空,化作渊底一具枯骨。
念及此,王璟颜不敢迟疑,抬掌间,一缕炽烈的金红色火焰自掌心窜出,将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
“三弟且在岸边为我掠阵,提防变故,渊下线虫诡谲,恐非水法能轻易祛除,我这真炎刚好克制,一个人下去更为稳妥。”
王瑾佑闻言,也没有矫情,他虽有避水之术,可面对这无孔不入的邪物,若无二哥那刚猛霸道的真炎护体,实在凶险万分,当即沉声应道:
“二哥务必小心!”
有了之前的经验,王璟颜周身包裹在金红烈焰中,如一颗流星般,排开沉重刺骨的渊水,急速下潜,熟门熟路地再次抵达那渊底散发着亘古寒气的巨大冰丘之前。
望着那与上次无异的银白蛟身,王璟颜没有任何犹豫,悬停于冰前数丈,双手结印,全力催动真炎。
霎时间,澎湃炽热的火气汹涌而出,赤金色的烈焰不再是一缕,而是化作一股如有实质的火焰洪流猛烈地轰击在坚冰之上。
呲——
冰火相激,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汽化轰鸣。
白茫茫的浓雾在渊底翻滚弥漫,又被火焰的高温不断驱散。
冰层表面在肉眼可见地缓缓凹陷、融化,然而这冰丘不知经历了多少年积累,寒气本源又诡异无比,每融一寸都需耗费海量真元。
王璟颜咬紧牙关,倾力催动真炎,不敢有丝毫懈怠。
每隔数个时辰,待真元消耗近半,他便迅速上浮,回到岸上吞服丹药,运功调息,恢复精力。
随后便再次潜入渊底,催动真炎继续消融那顽固的冰层,王瑾佑则寸步不离守在渊边,既是警戒,也是照应。
如此这般,五日时光匆匆流逝。
王瑾佑正盘坐于崖边调息,却陡然心神不定,神识猛地捕捉到渊水深处传来那道不同寻常的灵力波动。
王璟颜自渊水急掠而出,惊喝道:
“三弟快走!”
话音未落,他身后的墨色渊水猛然炸开一道数十丈高的巨浪,恐怖的威压迅速弥漫,两侧峭壁剧烈震颤,无数碎石簌簌滚落。
只见一颗无比硕大、覆盖着银白色厚重鳞片的恐怖蛟首,缓缓自那尚未平息的水面中昂然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