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西情并不好奇。
裴嫣婷的每句话都带着目的性。
她的意图太过明显。
裴嫣婷站起身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裴西情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
裴嫣婷已经打开了科技的面板，将一段视频划到了她面前。
科技时代，画面直接共享，她不想看也逃不开。
视频封面全黑，什么也看不出来，但隐约能察觉到，这是一段偷拍的视频。
画质一般，角度非常隐蔽，画面甚至有些颤抖，大概是拿着仪器偷拍的人，根本控制不住这种颤抖。
黑色褪去，画面里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阵有层次的黑，紧接着，画面里出现了一阵的幽绿色光，光从石窟里折射出来，在漆黑的建筑内显得异常诡异阴冷。
这是一片暗无天日的底下交易城，头顶是深挖的隧道，一个个的工厂被放置在交易城内部，无数具鲜活的身体被穿透了肩膀，血淋淋地挂在工厂走廊两侧，是真正意思上的商品拱人挑选。
无数卖家在工厂内，穿过一道道的流水线，对“商品”进行评价与出价争夺。
而在黑市最中央的阁楼内，奢华高调，无数末世强者往来，在最高楼的拍卖阁楼内，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坐在高位，指尖夹着烟，烟燃尽，烟灰落在地毯上，又被脚边的人争先恐后地舔掉。
淡淡的火星从指尖溢出，男人才慢条斯理地示意身边的人举牌竞价。
镜片下一双淡漠至极的眸子，带着惯有的无情冷血。
下一秒，高台上拍卖的商品变成了活生生的人。
周围的人纷纷开始砸筹码，口中呼喊着各种恐怖瘆人的死法，似乎是在砸钱赌台上的拍卖品最后的死法。
男人丢出几枚筹码，脚边立马有人像狗一样爬出去，疯狂抢夺着。
最后又把筹码献宝似的捧回男人面前，甚至还有几个女人，匍匐在地上，身上绑满了锁链，卑微地用舌头舔了舔男人的皮鞋，将上面的烟灰卷去，讨好又低贱。
身上的锁链沉甸甸的，是绝望的枷锁，更是屈辱的象征。
“叫价。”男人镜片微闪，冷光乍现，“两万晶核。我要他的眼睛。”
脚边的人像极了被牵住的狗，得到主人命令，直奔高台而去。
下一秒。
画面开始控制不住地抖动。
幅度大得连画面都开始模糊。
下一秒高位之上的男人眼神犀利地捕捉到了镜头。
裴西情额角猛地跳了一下。
画面也就此切断。
拍摄的人下场可想而知，但视频的来源，不知真假。
裴西情看向裴嫣婷。
“你想表达些什么？”
“没看见吗？视频里的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是谁，又是谁暗中和底下黑市勾结的?”裴嫣婷说：“这就是为什么我和萧越讨厌他的原因。黑白通吃，又真假难辨，谁能想到人人敬畏的审判长，竟然是黑市幕后主使呢？你说对吗？”
裴西情不说话。
她在视频里清楚的看到段枭林的脸。
主位上的人，是他。
画面的冲击力同样震撼着她，那些锁链仿佛也绑在了她喉咙间，勒得她有些无法呼吸，连心跳都漏了几拍。
裴嫣婷说：“我和萧越曾经遇到过一位从黑市里逃出来的人，这视频是他冒着生命危险拍摄的。”
“我们遇到他时，他已经被挖掉了双眼，割断了舌头，四肢也都不在了，比人彘还要恐怖。也不知道拥有怎么样的毅力，能从那种吃人的地方爬出来。”
“基地内的地下拍卖场，你肯定有所耳闻，知道我应该不是在胡乱编造，拍卖场的水很深，那边主要是人口贩卖和病毒融合，以及满足一些权贵们的猎奇心理，换句话来说，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
裴西情脸色也有些止不住地发白。
那样的场景，她从未见过，就算已经知道基地里的黑暗，可真正看到的时候，胃里还是有些翻江倒海。
“不论真假，我想，你不是最有发言权的人。”裴西情转身，拉开门往外走。
裴嫣婷看着她的背影：“你还想回去？他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和你没关系了。”
“你还在怀疑我骗你吗？不如，我带你去黑市看看，到时候你就知道真假了。”
裴西情飞速离开了村庄据点。
脑袋里都在发懵。
视频的真假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那些人身上的锁链，她不止一次见过，就在段枭林的箱子里，一样的型号，也曾经在她的手腕上轻轻柔柔地缠绕了一圈。
看似调情的东西，在那些人身上，却是极度痛苦的来源。
她连自己漫无目的地走了多久，她也没有印象了。
脑子里只有一句话。
她以为的反派，只是站在主角团的对立面，真正的反派，是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
真真假假，虚伪的假面或柔情的表现，她都能感受到。
所以在看到这样的段枭林时，她的第一反应并没有特别愤怒生气，又或者觉得段枭林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
只是觉得，这不对，这其中有原因，如果没有，他身为反派，做了也是情理之中。
为什么要要求一个反派安分守己，是所有人眼中高风亮节的审判长，没有任何阴暗点，而主角团就可以在末世里连原因都没有弄清楚，就站在道德高位指责他。
和反派在一起，她也做过心理准备，能承担反派的结局，但……刚才确实这小小心脏有点承受不住，被猝不及防吓了一跳。
裴西情有些乱，乱得自己找了个地方，沉默地待了好久。
天色逐渐变晚时，一阵冷风吹过，她打了个寒颤，才眨眨有些干涩的眼，平静了不少。
环视了一圈周围。
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周围全是荒林。
连只鸟都不会飞过。
估计是在哪个山沟里。
就算想回去，她完全也不知道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再说了，她现在，其实不着急回去。
他们肯定在总部治疗，她不喜欢那边，回去也可能没什么好事。
裴西情重重地叹了口气。
有些东西注定强求不来。
她不是悲观主义者，反正，他们没死就行，这些剧情什么的，她也懒得再去纠结，反正她和段枭林在一起的时候，确实彼此真心过。
至于她自己，能走走能看看，走到哪，她都是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