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藏营夜夺卫山关。
此战胜了!
在攻城之初,所有人都不抱太大希望。毕竟卫山关,光是城卫,就有三营兵马。
即便战力比他们要低,但是好歹也是有六千人的正规军伍。
同时卫山关城高壁坚,常年防备北梁南下,守城器械、物资亦是准备充分。
若是在兵力相当的情况下,说把城池拿下,还有可能。
然而在攻城的同时,地藏营还要面临的一个巨大危机,便是地藏山脉的北梁先锋。
从攻城的时间上来说,据传有精锐四千人,潜伏在地藏岭之下,随时准备从后方夹击。
庄司马率领三支骑兵队,四百人不到,要拖住两个时辰。
这在某种程度上,弥补了时间不足的缺陷。
只不过四百人挡四千人两个时辰?
换做其他人,怕是对方一个冲锋,就能将骑兵队冲得凋零磨灭。
如此情况下,在地藏岭上城含蒋校尉在内,都对自家潜伏在市井以及城卫中的暗子,抱有最大的期望。
只要他们在信号发出后,能在第一时间夺取城门,地藏营再全力冲锋,
那么也能最低损伤地拿下卫山关。
然而世事无常,兵者,死生之地,存亡之道。
面对同样是精锐的城卫兵,虽然拉胯,却也有能人。
城卫先是派人出城诱敌,引出地藏最后的骑兵精锐。
同时欧阳司马临阵叛变,先手将工程器械破坏,同时背刺古炎武。
致使所剩的唯一一队精锐骑兵,死伤殆尽。
此举如同断地藏营一臂。
而后,多年以来,经营的暗子。
竟然被连根拔除,其中虽然谢天九也起了不小的作用。
但是其效力更多的还是体现在城卫的严防死守的军律上。
就好比之前被卫荣杀死的孔飞龙,他就是江中鹤的一名眼线。
像他这样的眼线,应该还有许多。
实际上到了这里,地藏营想要拿下卫山关的可能,已经微乎其微。
无论是攻心,或是攻城,皆是一败涂地。
在攻城战中,唯一能仰仗的,只有自家士卒,无比优秀的作战能力,以及坚定的战斗意志。
当然蒋校尉的乾坤飞钩,只能算作奇技淫巧,想要改变战局,难度很大。
至此,除去身后拦住北梁先锋的庄司马,完美地完成了阻击任务外。
所有的胜算皆尽破产。
在众人都想要放手一搏,马革裹尸时。
庄闲竟然带着几乎完整的骑兵队伍出现了。
不仅如此,还将城卫高、洪两名校尉斩首,同时还有北梁先锋拓跋宫耳的脑袋。
如此,在所有城卫的心里,庄闲成为了神一样的存在。
曾经只听闻这个三个月前,刚刚上城的新兵传奇。没想到,竟在今夜,他再次超群绝伦、一枝独秀。
这一切都还不是最强的,最让人震撼的便是,城门的那一道惊雷!
那一刻,当真是叫人感受到了,什么叫翻江倒海、地动山摇。
当时卫荣带着两个兄弟,推着一辆板车。
其上堆码着大大小小的麻布袋。
但凡碰上城卫检查,卫荣便会掏出,在孔飞龙那里缴获的城卫身份牌。
如此,一车满满当当的‘撼天雷’被运到了城门口。
更让人无语的是,他竟还打着,加固城门的幌子,跟俩兄弟,将一袋袋的撼天雷,把整个城门都堆满了。
直到他拿出火折子点火的那一刻。
还有城卫问他,这是何故,难道是城卫的特殊加固方法。
于是,这惊天的一炸,将整个卫山关的城门炸开来花。
此战,庄闲若是记为首功,那么卫荣当居其二。
然而此时,本应高歌庆贺的城楼,却异常的压抑。
应该被列为首功的庄司马,却叫人异常遗憾。
“庄司马,你确实糊涂啊!”
“司马大人!”
方偏将的脑袋被斩,城卫的兵卒皆是把头低了下去。
反而是地藏营的弟兄们,捶足顿胸,替庄闲感到不值得。
这一次攻城,即便地藏营说上天,那也是擅自进攻,边关重镇。
没有将令,更没有皇命。
往小了说,只是地藏营与城卫受到敌对势力的蒙蔽,又在没有调查清楚,或是上报朝廷的情况下。
地藏营擅自调兵进攻关隘重镇。
地藏营损失大量士卒不说,也造成了城卫、守卫,大量战死!
如此情况下,还放任营中司马,将偏将杀了,是何故?
再往大说,擅自调兵进攻边关,杀朝廷亲命主将,与造反无异。
要知道,校尉之上,还有裨将,往后的将领,皆是属于朝廷亲封。
代表的一员大将,亦是朝廷的脸面。
而且,地藏营已经将城郭控制,也是羁押了方偏将。
换句话说,地藏营无权、蒋校尉无权、庄闲更加无权斩杀方叔宇偏将。
在这种内外动荡的大环境下,等候兵部那边搞清楚。
很大的情况下,方偏将是逃不掉通敌卖国的罪责。
然而此时的性质变了。
除非朝中有大员,力保庄闲。否则他可以说是前途尽毁。
庄闲见谢凌云哭得有点孩子气了,将刀抛给了卫荣,把他搀扶起来:
“男子汉大丈夫,有啥好哭的!以后要是还受到欺负,就给老子砍回去!”
“打不过,就叫人,老子带人帮你砍!”
铁坝上前:“对对!我也砍...”
王二彪:“砍人怎么能少得了我,算我一个!”
急疯子满脸血痕,身上的伤也不知道好得怎么样,亦是拍着胸脯上前:
“也算我一个!”
“哈哈哈......好好好!”
庄闲大笑几声,转身拍了拍张虎臣的肩膀,将谢凌云交给了张虎臣。
随后转头看向蒋校尉:
“我庄闲有负校尉栽培!”
说完深深鞠躬,从怀中掏出一支令箭,上前双手递还。
“从此,我便以白身行走江湖!”
“亦不敢灭了地藏威风!”
说完,两人沉重地对视一眼,转头看向了姑射仙:
“你......”
“保重!”
庄闲肌肉紧绷,转身时,瞳孔猛然一缩,似乎有某种东西将自己扯了一下。
好似一根丝线将自己的心,突然捆紧,悸了一下。
“庄闲...”
“嗯?”
“你也保重!”
庄闲停下片刻,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我相信,会有再会之时!”
说完竟是直接翻身上马,纵马下城而去。
张虎臣一愣,冲谢凌云说道:
“兄弟,你能自己站会吗,我要走了。”
谢凌云冷笑:“就你高尚,让我跟着闲哥,老子不仅能站,还能走,能跑......”
“哈哈!行啊胖子。”
“少说废话,赶紧跟上,闲哥肯定不会等咱,去晚了,马屁股都见不着了!”
张虎臣咧着嘴说道:“那你扶好我!”
在众目睽睽之下,两人一言一语,旁若无人地追赶庄闲的战马而去。
“怎么回事,咱兄弟三个也跟上吧!”
“哎呀!赶紧跟上啊!”
王二彪、急疯子、铁坝三人,亦是朝着城下蹿了出去。
而走在他们之前,还牵着三匹马的卫荣,将张虎臣、谢凌云送到马上,自己亦是翻身纵马,跟了上去。
“哎?这个兔崽子,尽然跑我们前边去了,赶紧追上去!”
......
随着几人离去,地藏营的兵属,心里多少都有点不舒服。
毕竟,若不是庄闲,这一仗还会死更多人,而且还不一定能打胜。
同时最为焦虑的则是一直跟着庄闲的三百骑兵。
这种情况下,庄闲不可能去煽动这群精锐随它去。
这一走,将来会是什么样子,自己都说不准,又怎么可能去毁了他们的人生。
而且地藏营还有姑射仙、古炎武,这两位之前也是他们的将官。
没过多久,地藏营便将所有的城卫圈禁了起来。
同时迅速接管了城防,安排兵卒,在城中张贴告示,将之前以方叔宇方偏将,为首的校尉、都尉、军侯等将领的罪责一一陈述。
其中更是将收查城卫营房,得到的通敌信件,统统拿了出来,供大家翻阅、验证。
在这样的铁证之下,城中许许多多的爱国百姓,个个义愤填膺地要去找城卫麻烦。
在地藏营的劝导下,有志的大宣人,不分男女,不分老幼,只要愿意一起抵御北梁的。
都开始往城郭上运输防御器械,以及各种物质。
再之后,陈司马找到了那几具投石车,安排人迅速学习掌握,并做好了防御准备。
又将城卫剩余的四千多人,重新与地藏营编在了一起,重新形成了三营兵马,准备应对接下来的北梁进攻。
其余修缮、调度、备战等等,不在话下......
深夜城郭之上,蒋校尉看了一眼姑射仙,长长叹了口气:
“你应该跟他一起走的。”
姑射仙说道:“我不能走,你知道的!”
“不过他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天之骄子,无论是胆魄、武学,或是行军布阵、天马行空的战略艺术!”
“所以,这样的人,是不可能被利用的,也不能去利用,否者将会遭到反噬!”
蒋校尉转头露出一个奇怪的笑,看得姑射仙眼神慌张,急忙用手指拂去侧脸上的乱发。
“庞督军!”
“属下在!”
蒋校尉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布袋,交给了庞督军,同时又将那枚司马令箭,也放在了他手上:
“追上去,把东西给他!”
庞督军神情一震:“将军!”
蒋校尉抬手:“我早就不是将军了,此战若能守住大宣北境半年,我心愿足以!”
“将来就是你们这些后辈的时代了!”
姑射仙盯着那个布袋略显不解,三息之后,神情亦是一震:
“这是...图?”
“嗯!”
“你......这东西果然在你这里!”
蒋校尉笑了笑:“所以我觉得,给谁,都不如给庄闲!”
姑射仙一脸古怪,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点了一下头。
“你追上去,把东西交给他。告诉他,依然是别部司马,除非兵部有令,否则任何人,都不能否认他的身份!”
“以后就看他的造化了!”
“诺!”
庞督军转身要走,又听见蒋校尉说道:
“你这一去,也不要回来了,去跟着他吧!”
“这......”
庞督军转身双手抱拳,眼中瞬间噙出泪来,似在身上弥漫了一股诀别之情。
“将军啊!”
“去吧!以你的才能,他比我更需要你!”
庞督军知道蒋校尉已下了决心,后退三步,深深地鞠躬。
起身,头也不回地下了城池。
姑射仙略显愁容:“我会陪你守到最后一刻!”
说完转身离去时,只听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一名士兵,朝着城楼大步而来:
“报!”
蒋校尉见来人单膝跪地,倾斜身子仔细看。
那人额顶冒汗,气喘如牛,显然是以最快的速度,从远处奔上城郭。
“何事如此紧急,难道是北梁先锋打来了!
还是说北梁大军,开进了地藏山脉?
快说!”
姑射仙神情一愣,竟然有些懵:怎么把这茬给忘了,现在的地藏营,除了我,还有那三百多名骑兵。
谁敢想,北梁先锋四千多人,被他们击溃了!
只见那士兵,抬起脸,竟然露出一副亢奋的表情:
“是...是,是庄司马!”
这一声基本是吼出来的,引来城郭上的士兵纷纷侧脸看来。
陈司马恰好也巡视到了这里,准备找蒋校尉述职。
听到有人提到庄司马,也急忙跑了过来。
“发生了什么事!庄司马怎么了......”
其余跟庄司马关系好的,军侯、队率,亦是按住腰刀,围了上来。
“快说!”
“到底什么事!”
...
那士兵急忙说道:“不是庄司马!”
“庄司马他没事!”
“怎么又没事了?”
“兔崽子耍我们呢!”
“快说!”
当真是越急越喘不上气。
那士兵努力缓和着气息,见没有效果,猛然给了自己一巴掌。
啪!
竟是惊得大家一阵后仰。
“庄司马没事!”
“是北面派出去的探子回报!”
“北梁先锋军,已经全军溃败,往北逃了!”
“溃败?怎么可能......”
“全军溃败?还逃了?”
“你他娘的是不是喝了假酒!嗯?”
有五大三粗的暴脾气军侯,上前一步,抓起他的衣襟呵斥。
那士兵急忙补充:
“是溃败,军寨被夺,牙旗被斩断,先锋拓跋宫耳失踪!”
“而且...而且......”
“而且,探子粗略估计,营寨外留下的鞑子尸首,足足有两千余人。”
“回来的途中,发现马鞍口位置,亦有鞑子尸首,近一千余人!”
陈司马:......
众将令:......
同时皆是看向,之前被插在城下的那四颗头颅。
“难道真的是先锋的头?”
之前试问,谁敢相信,庄司马说斩杀了先锋。
杀校尉应该不会假,毕竟对方若有真的,直接就识破了。
所以杀先锋这事,大家都认为是庄闲用的计谋......
“来人,把庄闲给我拦下!”
“不对!给老子派人,把他抓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