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浩浩荡荡,声势翻天覆地,杂乱无章的吼叫声响彻甘泉宫,不知牵动了多少人的心神。
刘彻才刚刚入睡,就又猛然惊醒,那双波澜不惊的瞳孔深处藏着一抹挥之不去的心悸,平淡的语气却让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卫青他想干什么?”
“他想要干什么?!!”
刘彻的咆哮声吓得一众侍从当即匍匐在地,惶恐至极,但出于对卫青的信任,刘彻倒也没做什么过激行为,只是淡定的穿衣登上城墙。
当他登上城墙时,卫青已然散去了大军,孤身一人来到刘彻跟前,径直跪倒在地。
而也就是在这时,一众文武百官闻声而来,瞧见刘彻那阴沉的仿佛能滴出水的面庞,当即匍匐在地,浑身发颤不止。
霍去病身着一席单衣后至,看了一眼在场众人后,径直跑到卫青身边跪下,急促道:“陛下,大将军此番前来,定是事出有因。”
“还望陛下明鉴!”
话落,霍去病重重磕头,发出一声沉闷的闷响,可刘彻这次却是连看都没看一眼,目光牢牢锁在卫青身上。
那宛若刀锋的目光,如一座大山死死压在卫青肩头,压得他连喘气都成为了一种奢侈,文武百官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个,心中惊悚到了极点。
如果卫青这次不能给出一个合理解释的话…必然人头不保!
白天刘彻才刚刚敲打他,晚上就带着大军浩浩荡荡来到甘泉宫,这是自持匈奴威胁拥兵自重,还是…
逼宫?!
可以说只要是个正常的帝王,都无法忍受卫青此次的行动,太吓人了。
无声无息调动大军,不打报告不请示,神出鬼没摸到刘彻身边,他想干什么,到底要干什么?!!
烛光摇曳,忽轻忽重的拍打在刘彻脸颊上,映出那张阴晴不定的面庞,刘彻没有言语,就这么静静看着卫青,任由时间点点流逝。
足足一炷香后,刘彻这才移开目光,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卫青,你半夜擅离军阵大营,不请示不报告,突然带人闯入朕的甘泉宫,你想干什么?”
“是护驾…”刘彻顿了顿,语气森寒无比:“还是想逼宫啊!”
“陛下…”
霍去病想要求情,却直接被刘彻一声怒吼粗暴打断:“闭嘴!”
“朕在问大将军,没有问你!”
霍去病咬牙低头,卫青依旧匍匐在地头也不抬道:“禀陛下!”
“是臣收到密信,叛将赵信率三千骑兵沿老鹰涧小路突袭陛下您所在的甘泉宫,臣闻讯后十万火急,特赶来护驾。”
“此事李广将军可以作证。”
“哼,老鹰涧?”刘彻重哼一声,面无表情道:“云岭万重山,连只鸟都飞不过去,朕怎么就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什么小路?”
其实当卫青说出赵信突袭甘泉宫时,刘彻就已经相信了卫青的这套说辞。
救驾行为虽然忠诚,却破坏了‘兵权属于皇帝’的根本制度。
可自古帝王都有两种通病:一是疑心病,二是控制欲。
卫青自知此举是触碰了刘彻的逆鳞,连忙解释道:
“臣担心陛下身边人少,周围又没有重兵把守,一但落入匈奴手中后果不堪设想,情急之下这才私自离开军营救驾,还望陛下恕罪。”
可猜忌的种子已经种下,又岂会轻易被铲除,只见刘彻陌声道:“朕身边的人手是少了点,可给匈奴机会了吗?”
“朕问你,赵信的兵呢?”
“臣迎面撞上,已经撤走了。”
“不战而撤,”刘彻又是一声冷哼:“那匈奴人还真是一天吃饱了找不到事情干。”
对于卫青的解释,刘彻显然很不满意,但面对卫青擅离军营的事实,他不得不加以重视:“如果前线发生紧急战事,朕的十万大军发生闪失,这个责任…”
“你担得起吗?”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刘彻都认为卫青已经有了脱离掌控的苗头,就连没有列入编制的虎贲军,都能随他调动。
念及于此,刘彻眯了眯眼,冷声道:“你是怎么调得动的?”
“那赵破奴为什么就听你的了?”
卫青后背发凉,赶紧掏出刘彻亲授的调兵虎符,而刘彻也意识到卫青的权利太大,决不能任由他发展,当即下令没收了卫青虎符。
从这一刻起,卫青这个大将军有名无实。
可尽管如此,刘彻仍没有打消怀疑,继续试探道:“建元三年,东瓯有事,朕派你和严助用这枚虎符调动了会稽军,从此拿到了指挥军政的大权,你…”
“是不是也想给朕演这么一出啊?”
卫青不语,只是将额头紧紧贴在地面,心中苦涩万分。
他的一片忠心可昭日月,可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他的忠心换来的却是刘彻的猜疑和疏远,君臣之间也再次出现隔阂。
“不宣而调…”刘彻的敲打仍在继续:“只有高皇帝入韩信营做过,朕的父皇入周亚夫的细柳营做过。”
“事先连招呼都不打,你的权力跟胆子是不是也…太大了点!”
“臣,不敢!”
“不敢,”刘彻抿着这两个字,突然怒吼出声:“既然知道不敢,那还不抓紧给朕滚去前线!”
“朕的十万大军要是有所闪失,朕拿你是问!”
“喏!”
随着卫青的离开,刘彻也跟着摆驾回宫,为这场‘闹剧’画上句号。
那宛若心脏被抓住的窒息感,也随着刘彻的离开渐渐消散,文武百官无一不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贪婪的呼吸着空气。
什么叫伴君如伴虎?
这就叫伴君如伴虎!
哪怕是卫青霍去病这对舅甥,大汉双璧,刘彻依旧能毫不留情的当众呵斥,前一秒还在笑眯眯开玩笑,下一秒就拿刀捅穿脖颈。
菜头双眼空洞的盯着石板,整张脸诚惶诚恐,显然仍沉浸在刘彻恐怖的威压中。
那宛若心脏被掐住的窒息感,令她久久无能回神。
她尚且如此,就更别说那些远不如她的观众了。
在刘彻的暴怒下,弹幕早已成为群魔乱舞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