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妃暂且搁下了甄嬛的事,转脸问曹琴默,语气里也带着几分探究:
“说起来,你也算是熬出头了...
如今即是启祥宫的主位,又得了封号,在王府老人里也算是后来居上,也就排在本宫和齐妃之下了。
倒是本宫先前小瞧了你,能抓住机遇,攀上个高枝。”
末了,她又拖长了调子,意有所指地补了句,“本宫也是替你高兴啊。”
曹琴默一听就明白,华妃这是又犯了小心眼。但现在的她,心里却也没什么波澜 ——
她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唯华妃马首是瞻的人了。
如今她是有封号的嫔位,还是启祥宫主位,华妃又能奈她何?难不成还能像从前那样,继续用温宜来拿捏她?
心里这般想着,曹琴默的脸上也没有半分惧色,依然恭顺地回话:
“臣妾能有今日,也全靠几位贵人扶持。臣妾在王府时,能归于娘娘帐下,受娘娘庇佑;
入宫后,又蒙昭妃瞧得起,能与之相交,得她提携,说起来,这一路也是运道极佳。”
华妃没料到曹琴默竟如此直白地承认,原以为她会打个马虎眼含糊过去,一时倒有些惊讶,随即挑眉问道:
“哦?这么说,你如今倒是觉得,昭妃比本宫更能护着你了?”
这话里的酸意与试探毫不掩饰,显然对曹琴默口中 “与昭妃相交,得她提携” 的话耿耿于怀。
想当年在王府,曹琴默不过是她身边一个不起眼的侍妾,
如今竟敢当着她的面,将另一位妃嫔与她相提并论,这让华妃心里很不是滋味。
可曹琴默现在还哪会在意她心里舒坦不舒坦?只按自己早盘算好的话说:
“娘娘这话就偏了。无论对您还是昭妃,臣妾都是真心感激的。
而且就像今日这样,真到了关键时候,臣妾也乐意帮娘娘一把,这份心意,娘娘该是瞧见的。
只不过…… 臣妾如今已是启祥宫主位,有些事,总得顾全些自己的体面罢了。”
话说得客气,却也把分寸划得明明白白 ——
她可以帮忙,却不再是任人驱使的下属,该有的体面和立场,她是一分也不能少。
而且她心里有数,华妃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断不会因这点过节对自己怎样。
况且她又不是丽嫔那般没脑子的人物,华妃想必也清楚,与其强留一个心不在此的人,
不如像现在这样,她有能力时便搭把手更划算。
今日话说得这般明白,也是想让皇上看清 —— 她已正式与华妃划清界限。
“襄” 者,助也。前些日子她或许还没琢磨透,
不过这几日也算明白了这封号的深意,皇上这分明是盼着她相助昭妃,那她又怎敢忤逆圣意,再与华妃纠缠不清?
像今日这般敲边鼓,帮着华妃在口舌上占些便宜,便已是她能尽的最大力气了。
但这话她也不会与华妃明说,但今后的事,她却可以依着自己的心思做,帮与不帮全看当时情况。
好在她今日刚刚帮过华妃,正是提这话的好时机。
果然,华妃听了后即便脸色不虞,却也没再多说些什么。
她又不傻,怎会不知子嗣的分量?曹琴默既已攀上昭妃,又怎会轻易下来,重新为她马首是瞻。
她还没自大到觉得自己的威势能压过一个有子嗣的宠妃,顶多算是旗鼓相当罢了。
是以,即便再不爱听这话,她现在也只能默认下来。
待过了好一会儿,华妃这才缓缓开口:“你在本宫身边待了这些年,如今这般,也算是好聚好散。”
说到 “不过” 二字,她猛地抬头直视曹琴默,然后起身走到她跟前,居高临下地继续道,
“就像你说的,昭妃对你有恩,本宫对你亦有恩。你如今是启祥宫主位,不想彻底投靠谁,本宫也不勉强。
但你得记着,是谁在你最艰难的时候拉了你一把,替你护住了温宜。
日后本宫真要你做事时,本宫也希望你别推三阻四。”
曹琴默闻言立刻抬头,满脸真诚地接话:“臣妾又怎会不记得?不然也不会刚回宫就为您得罪莞嫔这位宠妃。
况且臣妾与昭妃也不过是私交好些,谈不上什么投靠。臣妾如今是启祥宫主位,也无需再像从前那般,依附于谁.”
华妃没料到曹琴默的野心竟这般大,竟是不想附庸昭妃,反倒是要自己独立门户。
她深深望了曹琴默一眼,那目光里有探究,有掂量,最终还是施施然走回自己的座位,语气不阴不阳地说道:
“哎,你能有这份心,还有这份魄力,倒真是难得。那本宫便等着瞧瞧,你这位襄嫔,到底能不能闯出个名头来。”
曹琴默像是没听出华妃话里的试探,只顺着自己的话头往下说:
“娘娘真是说笑了,就臣妾这等姿色,哪还有什么名头可闯?臣妾又不是娘娘这般国色天香的人间绝色,
也不过是早就看明白了,如今臣妾这嫔位,怕是再难往前挪一步了。既如此,也自然该多为温宜打算。”
说到这儿,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添了几分为人母的恳切:
“单只是为了温宜的脸面,臣妾也断不能再做谁的附庸。
况且臣妾的公主本就威胁不到谁,只要臣妾能在这宫里安安稳稳的,凭着这一宫主位,也总能护她一世周全了。”
华妃听了这话,再加上曹琴默刚才还夸她绝色,也是难得地感慨了一句:“难为你为了温宜,能想到这一步。”
曹琴默要的便是这个效果 —— 让华妃觉得,她不再依附任何人,全是为了温宜将来的体面。
毕竟生母已是嫔位,若还在别的娘娘手下当差,无论明着暗着,脸上都不好看。
这么一想,华妃倒也稍稍能理解了。
而华妃理解了这层缘由后,心思便转了向,忽然换了个话题:“昭妃现在身子骨如何?”
曹琴默见她转移了话头,心里才算真正松了口气 ——
这意味着,从今日起,她算是正式脱离了华妃的掌控。
往后即便还要为她出些主意,对方也断不会再像从前那般把她呼来喝去,她也总算能有个体面嫔妃的样子了。
况且温宜渐渐长大,也已开始记事了。
若是让孩子瞧见自己的额娘整日被人用扇子砸头、随意辱骂,或是动辄罚跪罚站,该多伤心啊。
好在,那些日子总算过去了。